廖千总铜盔上的红缨被元宝齐刷刷砍断。元宝朗声道:“要不是因为你是大清的骑兵,老子就一剑将你的狗头砍下来。”
说着从怀里掏出圣旨,展开给廖千总看。廖千总倒地,看着圣旨冷笑不已。元宝有些奇怪,问道:“皇上圣旨在此,你敢大不敬?”
廖千总脸上好似蒙了一层炉灰,缓缓道:“别说你的圣旨是假的,就是真的老子也只听从抚远大将军的命令。”元宝道:“抚远大将军年羹尧?”
廖千总怒道:“年大将军的名讳岂是你叫的?”元宝嘿嘿笑道:“原来是年大将军的部下,那就好说了。”瞅了瞅那几位被封住的骑兵,各个乱晃,试图将封住的手臂抬起来,脸上表情扭曲,极其痛苦,却是无一喊出来。元宝不由得赞叹训练有素。
元宝将手一抖,解开刚才检查尸体,从孙姓汉子脖颈上拔出红羽箭的骑兵的封符,清兵脸型清瘦,尖尖下巴。元宝道:“快去把你们年大帅请来,就说大清护国宗师在此。”
清兵怔怔的站起身来望着廖千总,廖千总缓缓点了点头。尖下巴清兵骑上马,疾驰出去。
蓝悠悠、上官星月、多虫儿三人从树后转出来,带来的五个仆人,死了一个,其余四人躲在树后,簌簌发抖,不能出来。
一盏茶功夫,一队骑兵簇拥着一银白盔甲将领,神色剽悍,留着稀疏髭须。胯下坐骑,枣红似火。元宝招手道:“年大将军,别来无恙?”
年羹尧在马上,看着几人,并不与元宝打招呼,反而回首与刚才报信的尖下巴清兵嘀咕了一会儿,然后道:“我当时谁,原来是故人。”年羹尧骑在马上,傲然答道。元宝笑嘻嘻道:“好说、好说,年大帅还记得在下,好极!”年羹尧呵呵笑道:“我的记忆一向不太好,除了皇上外,我只记一种人。”
元宝继续笑嘻嘻道:“哪种人?”
年羹尧缓缓道:“于我有恩的人,我一向记不太住。呵呵,要说与我有仇的人,我想忘都忘不了。”元宝收起笑容,道:“原来将军认为在下与年大将军有仇喽?”
年羹尧将手放在嘴巴上摸了一下,道:“还记得在大殿时候,本将军一时口误,被你师兄在皇上面前告了一状。”
元宝嘻嘻笑道:“还有这事?年大人,在下正好与将军相反:于我有恩的人我是永远忘不了,于我有仇的人,我转眼就忘啦。将军所说的事情,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元宝心道:“年羹尧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年羹尧满面含霜冷笑道:“那——你总应该记得三天前的事情。”元宝摸着脑袋奇道:“三天前?记得,记得。”三天前他与上官星月行走在路上。
年羹尧道:“记得就好。”说着一招手,从四面八方围上几队清兵,手举弓箭,将元宝等人团团围在中间。元宝不及反应,被突然的变故惊住,道:“年大将军,你这是为何?难道只因一点琐事,便将在下射成刺猬?”脑子急忙寻找逃脱办法,自己逃脱容易,苦于带着其他三人一起离开,实在不易。
“琐事?”年羹尧指着乡亲们的尸体,一字一句道:“你害死他们,便是死罪。”
元宝听罢,冷笑一声道:“年大将军,你想嫁祸在下?”年羹尧不再理会元宝,冲着尖下巴的骑兵一使眼色。尖下巴会意,道:“三天前,你和她是不是在一起?”说着一指上官星月。元宝缓缓点了点头。
尖下巴冲着年羹尧一点头,道:“年大人,就是他俩。”
年羹尧举起右手,围绕着元宝等人的清兵,哗啦一下,将弓箭举起,元宝清楚,这是一批训练有素的骑兵,只要年羹尧将手一指,弓箭手就会将箭射出,三人即成蜂窝。元宝内心焦急,外表却必须装出冷静,缓缓道:“年大将军可谓盖世英雄,当时豪侠,四海之内谁人不知道年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众百姓都羡煞死了。只是如今因为当初的口舌之争,便要将在下除掉,在下死不足惜,草民一个,只是草民死在将军手中,实在不值。恐污了您盖世英雄的名号。”
元宝的几句高帽恰如其分。身为抚远大将军,手握重兵的年羹尧不禁得意,心道:“这小子还算识时务,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假,即便是雍正见了我,也是高接远迎。哪天老子不爽,凭借手中重兵,夺了雍正的皇位也是易如反掌。”于是缓缓将手放下,众位弓箭手也齐刷刷将端起的弓箭落下。元宝偷偷舒了口气,心道:“这顶高帽果然奏效。”
年羹尧冲着尖嘴下巴示意,尖嘴下巴缓缓道:“哼!死到临头还不认罪。三日前,你和这位白衣女子潜入了兵营,放了一些毒虫,毒死了我们二十几位兄弟,死状和你毒死的乡亲们一模一样。”元宝吊梢嘴角,叹道:“此事我咋不知道呢?”心中惊讶,驹留谷的人竟敢到年羹尧的大军里去放蛊虫,想到此时,浑身一哆嗦。
尖下巴道:“若非战马被毒虫惊吓嘶鸣不已,恐怕死去的兄弟们还要多。可惜——”元宝英俊脸庞上露出一丝痞气,扬了一下眉毛道:“可惜什么?”尖下巴狠狠道:“可惜还是让你俩逃了出来。”
元宝道:“年大将军,看来你军队的本领还是不济。”年羹尧脸上犹似罩着一层铁锈,道:“中了廖千总的红羽箭,滋味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元宝扭脸看了看依旧被封住的几十位骑兵,还在兀自挣扎,决不吭声。元宝抬起手,轻轻一抖,将封住廖千总的封符收起。
廖千总右肩解除封符,顿感轻松。一骨碌站起身来,拍着盔甲上的灰尘。元宝道:“不知道廖千总的红羽箭射中在下哪个地方?”廖千总不作回答,先捡起掉在地上的弓箭,整理好装束,走到年羹尧跟前但系跪倒,道:“末将廖牛参见大将军。”
年羹尧道:“人家问你,还不回答?”
廖牛站起身来,道:“当时道士正跃起身,末将一箭射出,正中他的左脚踝处。”元宝道:“你可确定射中了脚踝?”廖牛道:“确定,当时还有几位兄弟都一起看见。刚才红羽箭已经在那个尸体上找到,估计是你扯下来后,又用他杀了那人。”
元宝心道,那就好办了,于是高声道:“请各位睁开法眼一看。”说着,将右脚的布鞋袜子脱下,继续道:“以廖千总的膂力,一箭便可将在下左脚踝刺穿,诸位请看,我脚上可有伤口?”
年羹尧睁大了眼睛,道:“这、这、这怎么回事?”尖下巴也瞪着眼睛惊讶不已,道:“明明就是他俩,白衣女子和黑袍道士。”
元宝哈哈大笑,朗声道:“年大将军,白衣女子与黑袍道士不错,可这位大哥,却看走了眼。”指着尖下巴,道,“难道但凡白衣女子与黑袍道士就是在下与这位姑娘么?实不相瞒,在下在此也正是追查此事,再者说了,本道士是皇上钦封的大清护国宗师,你们居然对皇上圣旨大不敬。”说着从怀里掏出圣旨,向众人一亮。
年羹尧一甩手,围住元宝的弓箭手纷纷撤出,并不理会什么圣旨,道:“你说此事何人所为?”元宝道:“由此往西有一地方驹留谷,有人怀疑是驹留谷所为。在下正在搜索证据。不过——有人倒是亲眼瞧见一黑袍道士用红羽箭将那位汉子射穿脖颈。在下身为大清护国宗师,必定将此事查清楚,年大将军尽管放心。”年羹尧听明白元宝话后非常傲慢,不再理会元宝,对着身后一旗令官道:“前往驹留谷。”
旗令官挥动了几下手里旗子,骑兵纷纷集合,元宝道:“年大将军,务必小心驹留谷里的虫子。”年大将军并不回话,铁骑溅土,勒转枣红马头,带领大军纵马往西疾行,滚滚尘烟再起。
元宝喊道:“这几个骑兵你们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