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太过多情,仿似有着无坚不摧的魔力,又如能袭卷一切的洪水,将明月整个人都袭卷进他无休无止的温柔。明月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似只停留在了毛烈温柔的目光中,脑子里只回响着一句话——
我的心里,到底对他如何?难道到了仿时今日,我还不明白吗?
不!她明白!就算她再过愚钝,再后知后觉,也不会不明白毛烈在自己心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可是她就算是明白,又如何?
是的,就算明知他不是善类,可她还是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再怎么对自己说他是可恨的,她应该恨他,逃离他,却又身不由己地靠近他。她也明白毛烈是在意她的,只是他的在意,却总是伴随着伤害,而那样的伤害于她而言太过疼痛……
“我明白又有什么用?是你不明白……”明月垂下眼帘,回避着毛烈温柔中带着灼热的目光,轻声低语。
“不,我明白,甚至比你自己更早明白……”毛烈低下头,难以自禁地亲吻着明月的发,“当你第一次为我落泪时就明白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怀疑我?不信我?”明月颤声。他曾经那样嫌恶地将她自他怀里推开,怀疑着她对他只有利用与算计。
“我只是害怕……我怕你的心还在戚大哥身上,怕你觉得我是个倭寇……”毛烈颤抖着贴上她的面,与她耳鬓厮磨,“你总是对我疏离,让我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
“那你现在不怕了么?”
“不怕了。”毛烈低低地笑着,将头埋进明月的颈项,“我已经知道,你不过是个面冷心热,口是心非的傻姑娘……就如你总说要杀我,却从来舍不得我受伤一样,你说你会帮着戚大哥,可你心里装着的其实是我……”
他温热的气息就那样在她的颈项里喷吐着,一点点融化着明月心中的冰棱与坚硬。明月软软地靠在毛烈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体的温暖,话却一如既往地无情:“那又如何?若是你当真有一天成为祸国殃民的寇贼,与戚大哥为敌,我一样会帮着戚大哥对付你……甚至会亲手杀了你!”
毛烈的动作便僵了一僵。他抬起头,垂了目长长地叹气:“你这个人,说话为什么总是这样无情?怎么就学不会说些好听的?”神色之间掩不住的失落与挫败。但他并没有憋闷太长时间,很快又在唇角张扬了笑意,“不过我却不信你真对我下得了手……”
明月拽紧了手中的锦帕,默不作声。不作声,却是等同了默认。而这种默认,则无异于承认了她对毛烈的情感。
毛烈有些颤然的将后明月的脸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让她听着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他收敛了笑容,深深地吸着气,而后自口中发出一声巍然长叹:“明月,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相信我,你的愿望我会尽力去替你完成……只是你要给我时间。”
他微砺的大掌轻轻抚触着明月的发,带给明月温暖安心的触感。他的心跳极为有力,跳动的声音微微震动着明月的耳膜,也震动得明月的心脏随着那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悸动……心,象是被什么东西涨得满满当当,再也容不下别的杂念。
“好……我给你时间……”明月颤声。
或许,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
只是时间还没有来得及过去,就被几个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打乱了毛烈的计划。
那时,毛烈正和明月在后院里种着他又跑了一趟普陀山挖回的普陀水仙。原本毛烈是想种在屋内,明月坚持不让,最终达成一致种在明月居住的小院里。二人方才种下两株单瓣的金盏银台,手中的重瓣玉玲珑还没来得及埋土,一身火红的藤原兰姬和穿着黑色武士服的薛柴门三不郎就在刘荣的带领下,进了后院。
“海峰君!我总算是找到你了!”藤原兰姬有如一只火红的蝴蝶一样扑进了毛烈的怀里,两只手臂就如同两条灵滑的蛇,直接缠绕上毛烈的脖子,冲着毛烈大发娇嗔,“你走时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不是说了很想到中土来看看的吗?”
她的身材娇小玲珑,就那样旁若无人地挂在毛烈脖子上,使得一同而来的刘荣和薛柴门三不郎的脸色都为之一变,刘荣更是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明月,只见明月无比震惊地看着藤原兰姬和毛烈,原本已经有了些许血色的脸颊呈现出一片青白之色。
毛烈好半天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先是瞟了一眼身侧已然僵直了脊背的明月,蹙了眉看着藤原兰姬:“你怎么来了?还和松浦党的人在一起?”两只满是泥土的手臂张开着,既没有表现得很热切,也没有立时将藤原兰姬从自己脖子上拉下去。
“人家不是想你了吗?”藤原兰姬一张娇俏可人的面颊上还带着风尘扑扑的绯色,两只眼睛却是只容得下毛烈一人,再也看不到旁的什么人,“我听说每年的春天松浦党都会有船来中土,所以就跟着来了。原本我们龙造寺也是有船来的,可四助兄弟都死了,现在是有船没人,估计要出发也得下个月,我可等不及了,就想早点见到你……”
毛烈敛了敛眉,终于伸了手去解藤原兰姬缠在他脖子上的手:“既然来了,就叫刘伯先带你去休息,坐一个多月的船,想必也累了。”
“人家不累!还想着你带人家去看看这里的风景呢!”藤原兰姬仍旧缠着毛烈的脖子不撒手。
“我现在还有事……”毛烈拉了几次都没能将藤原兰姬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来,而眼角的余光里已是瞟到明月已是脸色惨白地看着自己,不久之前他方才在她眼中看到的淡淡的柔软笑意已是荡然无存,心中不由得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