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下兀自叹息了几声，开口道：“王爷……还有什么事儿吗？若是没有旁的事儿我便退下了……”
遂见他又捂着嘴咳了两嗓子，作了个手势。便低身行了一礼，关了门出去了。
“一个个儿的全都是废物……不成，这事儿不能叫旁人知道了。还有……赶紧给我找…”
“凌将军？”我隐约瞧见廊侧，凌狐狸背着身子正低身训斥几名小侍。走上前试探着询问道。
“小草啊。”他闻声转过身来笑了笑。又竖起眉目对那几位小侍道：“你们先下去。”
几名小侍仿佛终于放下了包袱般大喘了几口气，纷纷行了礼匆忙离开了。
我疑惑地问道：“凌将军……这又是什么事儿，让你这般恼火？”
“哎……”他望着陆青山的屋子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随着我这边来，别叫青山听了去。”
我听他说这话，心下不由地升起几分不安。也未言语，点了点头。随着他往前走。
凌狐狸一边儿走一边儿侧了身子道：“青山……大抵是患了时疫了……”
“你说什么？！”我浑身一震，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
凌狐狸神色也异常难看，眉毛皱成了一团，道：“前几日皇上召他进了一次宫，回来以后就总是半夜三更的发热。本来这咳病长年拿药啊参的养着。好了不少的。从宫里回来以后就厉害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感觉前额一阵疼痛，不由地将眉尖蹙起。
凌狐狸又深叹了一口气道：“一品堂的曹大夫昨日该来府上给青山瞧了……只偷偷儿告诉我有九成是染上时疫了。许是当时我太过于震惊了罢……也没留心…谁知竟让青山的贴身随侍听着了……这不，早卷包袱赶着夜路就跑了！”
说到这儿语气又愤恨起来，“这帮没心肝的人！从他们小儿，府上就养着他们，吃穿用度，哪样儿让他们自己掏钱了？这时候儿赶上事儿了……就！！！”
我听了这话，又想起陆青山那淡漠的眉眼。只觉得心中甚为酸楚。金银财宝又如何，荣华富贵王爷的名号又如何？
此时百病缠身，竟无一人肯去照顾他。
叹气道：“不是签了契吗？再找回来不就好了？”凌狐狸停了脚步，我才发觉已经走了一段路了。
面前是几间红色房檐儿互通着的厢房，房门口右上角挂着一枚竖着的木板。上书：药房。
凌狐狸推了门儿进去，又道：“青山不让签契。开始就跟下人吩咐好了……不愿意做的就领了工钱走人。他说…反正也不知道他自己还能活多少时日。”
门开了以后却无一人，四周齐齐摆着檀木的药柜。柜上整齐拍着各个方格抽屉，抽屉上又着墨书写了各种药名儿。
还不知道……自己会活几日吗……
“我来。”我坚定地开口，声响虽不大。但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
声音在空荡的药方里显得异常清晰，凌狐狸瞪大了眼睛，却好似全然没听清楚我说的是什么，道：“你……你说什么？”
我只觉得此刻自己心中沉静异常，微微笑道：“既然没人愿意做他的随侍。那么便由我来罢。”
凌狐狸终于反应了过来，面色微沉，却异常严肃道：“不妥。青山患的是时疫…是会……”
“那去找谁？既然是时疫，谁都有被染上的可能性。你是将军，有政务在身。更是不妥……旁人的命又怎么不是命？都是爹生娘养，血肉之躯的。我们没资格让不相干的人陷进来。”我眉目间一片平静，心下隐约有些莫名的感觉。
想起清远师父跟我说过，我有一段命定的缘，有一个人只能让我来救渡。既然我注定要去救一个人……那便不能放开任何一个可能。
众生皆苦不堪言，我可以帮的话必要倾覆自己的全部！
凌狐狸却低着头半晌未言语，兀自抽了几个抽屉，抓了些药材出来。
我知他内心也定是在挣扎，不好拿主意。一则他也怕我染上时疫，二则也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罢……
“小草……你与青山并无几分交情……为何要帮他？”我听得他带着疑惑与不解，低声问道。
遂便缓缓弯起了眉眼，恬然一笑，道：“凌将军。这与交情无关。我可以这样与你说……那躺在榻上的人无论是家财万贯的隽蔚王爷陆青山，还是一贫如洗每天靠乞讨过生活的穷苦之人。我都会如此。”
只见他骤然浑身一震，惊讶地抬眸看向我。目光中隐约带着些许佩服与敬意。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是小瞧你了小草……真的。你让我……感到惭愧。你这样和善的姑娘，不该卷到这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罢了，罢了。你既然这样坚定……便由着你去罢。只是……青山不好接近，人又冷清。若是……你多担待。凌某在此……谢过了！！”
凌狐狸从来在我记忆里留下的，都是狡猾和狠厉。此时他悲痛着神色却抱拳向我郑重地行了一礼。
我瞧着他让人看不明白的神色，只觉得我好似第一次见他。遂便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妨事的。”
随后凌狐狸便与我交代了陆青山每日晨起和晚上歇下的时辰，又给我讲了讲他难受的时候儿应该怎么去做。以及陆青山的规矩，喜好。习惯……
我便让他给我拿了一本小册，细细地记着。我一边写，他便一边给我讲起来楚青泽……如今要叫陆青泽了。
陆青泽是陆青山的亲生弟弟，小陆青山一年。陆青山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因为一件陈年旧事。与陆青泽大吵了一架。陆青泽急火攻心，当下脑袋一热，驾着马便离去了。
至于三攸大哥，……本是陆青泽贴身的一名侍卫。忠心耿耿。见陆青泽离府而去，他便也誓死跟随。
陆青泽与那壮汉四岗乃是旧识，四岗本来是山贼头子。私下与陆青泽拜了把子。称兄道弟，情义十分深厚。
陆青泽离了府便去投奔了他。
四岗为人莽撞，头脑又十分简单。所以一伙子山贼天天跟着他饿肚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