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虽未与旁人说过，但能上三铜山，入得远安寺。却也是菩萨指引我的呢。”我看着他疑惑不解的表情，只好笑了笑道：“罢了，时日还长。日后我再慢慢与你讲罢。”
“咕咕……”
我看着陆青山捂住肚子，一副困窘的样子，不由地笑出声。
换来得是他一记故作愤怒的眼刀。
只好尴尬地咳了两声，缓缓道：“你且歇着。若是感觉身子有不适了便喊人。门口儿有原律他们呢。”
“好。”他点头笑了笑。
我便去小厨房差人给他做了些吃食。
他端着碗坐在床上，皱眉问：“今日不是你亲自做的罢？”
“太晚了。我便让鸳鸯做了。再说了……我如今都不知道做些什么好了。”
“王……王爷……”
却是原律慌慌张张推门而入，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原律，有话好好说，你这又是作什么？”我忙上前欲将他扶起，却听他只是低着头，高声道：“王爷……孔将军将给王爷下药之人抓到了！”
我听了这话，顿时动作停滞在半空。
当下便向陆青山瞧去。
却见他只是紧紧抿着薄唇，神色淡然道：“把人带来罢。”
“是！”
原律应下，便起身出去了。
我将他吃剩的东西都放进食盒儿里，对他安抚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背。
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没过半晌，便见孔崖压着一名身着府上下人服饰的男子，猛力一推，那男子便跪在了床前。
“就是这个背主忘恩的东西！”孔崖面色铁青，
我低下头，细细地打量那名下人。
长相甚为普通，却好似并不怎么紧张害怕。
此时虽双手被绑着，屈膝跪在地上。
也并不让人觉得，他是一位罪人。
“就是你往我的药里做了手脚吗？”陆青山冷声开口问道。
“回王爷。是奴才没错。”他当下便一口承认。
孔崖气得几近将他踹翻在地，却终是忍住了。
陆青山却撇着唇角，意味深长地笑了。
半晌未言语，遂眸色清冷道：“这黑锅，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背的。”
只此一句话，便见那名下人眸色突显慌张。却也只是低着头不言语。
陆青山又沉声道：“你主子想做的，无非是让你混淆我的视听罢了。回去告诉他。不用他费尽心力，我也已经活不长了。对他没什么威胁。”
那人此时面色灰败，好似紧紧咬住牙关。
却只见陆青山疲惫合上双目，缓缓道：“孔崖。把他逐出王府。”
孔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愤然道：“王爷不可！！！王爷……您这是放虎归山啊！！这种人就该抽筋剥骨，以解心头之恨啊！！”
陆青山却语气淡然，道：“恨？我哪里有那么多力气来恨。今日你杀了他，明日，后日，便没有人来害我了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是我命，你就是杀了百千万的人又有什么用。人这一辈子……终究逃不过一死。”
我听他说这话，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陆青山，好似比我想象中的要慈悲。
他明明身处在这混乱的漩涡中，难道真的能坚持一颗慈善的心吗？
疑惑地向他望去，却见他偷偷撇唇一笑。
当下心中便释然了。
我信他。
信他与旁人不同。信他能护住他自己心中的善。
我低声与跪在地上的那名下人道：“如王爷所说。你大可放心。我们不会再对你追究此事，也不会伤你。我知此事你也是不得不做。只是……我们能做的，却只有这些了。我们不知晓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也不会劳心伤神去猜。你便……好自为之罢。”
“孔崖，带出去。”陆青山声音坚定，孔崖终于不情不愿地应下。
将那人连推带搡地带起，一转眸间。
我却好似看见那人双目深处处，满满地透着不可思议。
终于一室静默，突然回想起孔崖所说的放虎归山。
不由地无奈笑开，摇了摇头。
怎么会是虎呢？那些人，不过也是可怜人。
“小草……我这样做，对不对？”
此时独剩我们二人，陆青山终于神色有些不知所措。
我轻轻揽住他，柔声道：“你这样做很好。青山，真的。”
“小草……”
他用力张开双臂，勒得我有些难受。
却也知好缓缓拍抚着他的脊背，道：“有话不要憋在心里，说给我听听……好吗？”
他终于放开我，双手轻轻握住我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我身上的毒是一味极少有人知晓的寒毒，叫寒忧莫问。”
我听了却感觉心下一沉，不由地皱紧眉，担忧道：“其实……这味毒我是知晓的。从前……听干娘与我提过。”
“恩？……你一个小丫头怎会知道这味毒……”
我见他似是在笑我，便佯装生气地瞥了他一眼。后又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正色道：“只因刘大夫曾经……有一段时日费心费力，研究这一味寒毒。后来也未得什么结果，气得他酩酊大醉，将那些手记，医书。全都烧成了灰烬。”
他好似不在意地轻叹道：“凭的那毒到底成分是什么，又与我何干呢。既然已经到了这番田地……便是我的命了罢。”
“佛法是讲信命，认命。并不是让你悲观，而是让你欢喜放下。青山，这躯体无非一副臭皮囊。生命轮回不止，谁又能永远存活于此世。”
陆青山回我清俊地一笑，沉声道：“小草，如若我死了。你不要难过。”
我好似愣住，终于回过神。紧紧拥住他，弯起唇角，道：“我不会难过。我会日日替你诵经祈福，让佛菩萨来接引你，往生净土。”
“小草……这一生，虽老天给了我个残破的身体，但是我不怨。如若我此生不是陆青山，又怎么会遇见你……小草。谢谢你，真的……”
他好似声音又些沙哑，将头埋在我颈窝里。
恍惚感觉那里一时被一处清凉温软触碰，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呵……你怕我？”他沉声笑着。
我却感觉心跳如雷，不敢猜测他方才做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