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孟姜跟着丫鬟来到客房换好衣服后,借口要去解手,将丫鬟支走,自己则偷偷地溜到了王府的后院。先前孟姜早就打听清楚了,王天泽恰恰是被父亲关到了后院的柴房。
孟姜顺着小路悄悄地来到了柴房门口,拔下簪子三下两下地就捅开了门上的铁锁。这一身开锁功夫,还是当初她在销魂窟的前堂当差的时候,一个远方来的客人教会她的。没想到,如今正巧有了用途。
“王公子,你在吗?”孟姜推开柴房的门,伸手扇了扇空气中的灰尘,小声地问道。
“爹爹,爹爹,我知道错了,你放我出去吧!”门突然开启带进的光线有些刺眼,王天泽有些看不清,听着声音,便以为是爹爹派人来放他出去了,于是猛地扑上前去,抱着孟姜便是一阵干嚎。
孟姜有些窘迫,只得勇气将他推开,气鼓鼓地说道:“你看清了哪个是你爹!”
这时,王天泽才慢慢地适应了这久违的明亮,看清了自己刚才扑向的人,一脸惊讶:“你是销魂窟的小孟子?你是女人?”
听了王天泽的话,孟姜才猛然想起自己换了女装,还忘记了带上面纱。于是,撇嘴道:“我是男是女,与你何干。”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王天泽有些警惕。
孟姜想起芍药所受的委屈,不免有些生气,但看到王天泽昔日的翩翩公子如今落魄成这个样子,却也不忍心再对他发火,于是缓了缓语气说道:“你可知这些日子芍药是怎么过来的?她不愿打掉孩子,却又不吃不喝,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我是替她来看看你的。你若不信,这便是信物。”说完,将芍药交给她的折扇放到了王天泽的手中。
王天泽有些颤抖地接过折扇,轻轻摩挲。半晌,打开折扇,扇面上恰恰画了两只交颈鸳鸯。“你知道么?这是我第一次见芍药的时候,和她一起画的。那时候,我还天真的以为,我和她便是这扇面上的两只鸳鸯,哈哈哈哈哈哈哈……多么可笑?”王天泽的精神有些失控,喃喃自语后又开始狂笑起来。
孟姜怕他声音太大招来人,赶忙扯住他的衣袖道:“小点声,我可是偷偷地进来的。我只替她问一句话,她愿等你,你可会找她……还有你们的孩子?”
王天泽渐渐止住笑声,幽幽地说道:“我们便是这鸳鸯吧。”
听见这话,孟姜以为王天泽定是极为珍爱芍药的,于是有些宽心,正想告诉王天泽写上几个字让自己捎回去的时候,却听见刺啦一声,扇子被硬生生地扯成了两半。
孟姜惊住了,待缓过神来,指着王天泽的鼻子骂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芍药有多珍惜这个扇子吗?她连病重的时候扇子都不会离身。你怎么就给撕了?你……你……你气死我了你!”
王天泽呵呵一笑,转而严肃道:“这几****已想通,我身为王家唯一嫡子,又怎可儿女情长,留恋红尘俗世?我已决定,待明年昆仑招募弟子之时,拜入昆仑,一心向道。你且替我转告芍药,让她好自为之吧。红尘一梦,几多忧愁。我也该清醒了。今日你的探访之情,我自会记下,日后有需要我定会偿还。”说完,王天泽大步迈出了柴房,头也不回地离去。
孟姜有些傻眼了,这情景似乎有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她本以为王天泽定会对芍药表示深切的思念,然后自己便成为话本子中的红娘,在二人之间穿针插线,成就一段美满姻缘。甚至她还考虑过,如果王老爷最后真的反对,她该如何去帮助二人私奔脱逃。结果,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爱情么?呵呵……
孟姜忽然觉得全身格外的冷,比深处腊月还要冷。
她有些失神地一步一步地挪出了柴房,穿过了后院,直奔前堂而去,生生忘记了自己连面纱也没有戴。当她挪到前堂的时候,王天泽正巧也到了前堂,正在和王老爷说些什么。王老爷一脸的喜色,相比应该已经知道儿子的决定了。这一幕真的很圆满,不是么?只是芍药又该怎么办呢?自己又该如何开口呢?
听见孟姜的脚步声,屋里的三人都抬头望过来。王天泽刚刚见过孟姜,所以不觉得惊讶。王老爷第一次见未戴面纱的孟姜,着实被那一片红色胎记惊住了,狠狠地抽了一口气。而李木看见孟姜的失魂落魄,有些了然,却也很是无奈。本想唤她过来,却没想到听到了王老爷的抽气声,心里不由有几分不爽,却也按捺住。他一脸正色地和王家父子二人告辞,然后大步走向孟姜,不顾二人探究的目光,按住孟姜的头将她拥入怀中,好一会儿才轻轻地附在她耳边说:“我们回家。”
听见这句话,孟姜的眼泪止不住的开始淌,打湿了李木的前襟。
直到上了马车,孟姜才渐渐止住哭泣,瞪着一双肿的和桃似的眼睛望着李木说:“你知道的,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是不是?”
李木虽不忍心,却也实话实说:“我却是猜到了。”
孟姜喃喃低语道:“修仙真的就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放弃世间的一切?天道真的就这样无情?无情到容不得一个女子一颗痴情的心?”
李木抚了抚孟姜的头发,柔声道:“修仙如果不重要,那你又为何想要修仙?”
孟姜低声说道:“别人是为了修仙而放弃一切,我却是因为想要抓住一切所以才修仙。我想知道我从哪里来,我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想知道我的脸是怎么回事,我想……”最后一句,孟姜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一边一边的重复着:
我想见他。
木离。
这样会不会太贪心一点?
孟姜在毫无逻辑的喃喃自语中沉睡过去,她静静地趴在李木的腿上,这画面出奇的宁静又和谐。李木轻轻地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静静地凝望着她的睡颜,眼底溢出了几丝温柔。如若孟姜醒来,定会意外地看到这诡异却又温暖的一幕,听见李木那声浅淡的叹息:“这性子怎生还是如此爱管闲事?”
当孟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回到了房中。想来,应该是李木抱自己进来的吧。虽然楼主的性子实在是阴晴难测,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自己也是清楚的意识到,李木对自己,真的很好很好,好的有些让人无法理解。
他那样的人啊,站在那里,就是一首诗。
忽然想到了那日的吻,孟姜的脸又有些烧红。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暗骂道:孟姜啊孟姜,你什么时候如此好色了。纵然李木着实不错,但是论外貌他不如白冉,论气质他不如木离,论涵养他不如子文,甚至论起魅惑他都不如那日所见的白发银面的黑衣人,你垂涎个什么劲呢?
但是,但是,他好像也不错啊。
孟姜的脑袋里就好像有了两个人在打架,一个在说李木的好,一个在说李木的不好,终于说李木好的那个小人被说李木不好的小人打死了。
于是,孟姜再一次得出结论:
李木就是一个爱占自己便宜的腹黑男,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孟姜见自己终于挣扎出了结论,有些开心,但想到明日要去面对芍药,却又有些恐慌,生怕看见芍药那失望的眼神。怎么办?怎么办?这种事情,总不能瞒她一辈子的。长痛不如短痛,大不了以后自己帮着芍药哄孩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