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雨童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和卫淇奥百分百默契,他很少和自己进行逛街、游玩等等像一切情侣该有的节目,他们之间交流也不够顺畅;他总是说我懒得跟你说。可其他女人和他也许连百分之十都没有,毕竟他们一起长大的。所以吴雨童一点也不担心那些企图明显的莺莺燕燕;她也知道他对她并非完全忠实,但连迟钝如她都可以看出他的心思从不在女人身上,所以她也不为此烦恼。
自己是小时唯一进出他家庭、现在唯一进出他公寓的那一个;她问他要钥匙他没有拒绝,还说你要住这里也可以,我反正也不常在;是他唯一带着见过他三哥的那一个。
自己是他特别的那一个。她断定。
“不,卫淇奥,我不相信你心里还有一个人,能比我更早、更深的人。”吴雨童泪眼婆娑。
卫淇奥不做声,只静静的坐着,等候着她的眼泪干掉。就在她家小区的停车坪里,就这样没有言语的两个人坐着,静默着那流走的时间。
多么奇怪!无论你高兴也好痛苦也好这时间却是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秒;这般机械又均匀的铺洒到整个人生,有谁又能准确的找到遗失的那一段?错过的那一截?
内线电话响了,声音甜美的助理报告着工作事项,卫淇奥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把注意力收回来。他知道如果不是他今天能站在这个高度,他也就不可能像早上那样直视着爸爸,说出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名字。
卫淇奥知道是自己先动的心。四年前那次跟家里吵架后跑去舒小慧寝室,她也真的收留了自己,她全无想法,就这么当着他的面酣然入睡。
而自己想着爸爸的指责睡不着,不免带着一点惭愧看看舒小慧,他侧过脸就可以看见对面铺位的她。
舒小慧睡相很平静,一只手搭在胸口,桌子上放着她已经整理好的包,早上起来直接提着就可以去上班。入睡前他们聊天,她很快乐的描述着她的工作,充满对未来的希望。
看着舒小慧的面容,卫淇奥心里突然掠过一个想法:姐姐长得还挺不错呢!
舒小慧不是那种叫人难忘的艳丽美人,胜在意气风发,活泼开朗;她有着感染力极强的笑容,她的嘴唇长得最好看,下唇饱满丰润,嘴角微微上翘,不管什么时候看她都觉得她在微笑,使人觉得分外亲切。
桌上《鬼眼狂刀》、《李义山集》和英文版的艾米丽·迪金森诗集摆在一起,书角都磨圆了,显然是她常看的;墙壁上贴着有可爱图案的便签条,上面写着:
学好日语——为了看原版漫画,附带可以看GV;
学好英语——为了看美剧;
学好汉语言文学——没有理由,身为中国人。
她确实是个有着自己独特魅力的人呢,其实不回美国也可以,如果她真的要我的话——卫淇奥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有蹦起来扇自己一个耳光!自己真是禽兽,怎么对她动了邪念!亏她平时对自己这么好、这么信任自己!
他火速转身,把脸冲着墙,黑暗中羞愧得面红耳赤。可是这个念头一但出现却再也压不住:她风趣的谈话总逗得他笑痛肚子,她的善良她的能干,她的多姿多彩却不肤浅,还有她那菱角一样可爱丰润的嘴唇----
初步的萌动就在不经意时已经悄然开始了,回到美国后跟舒小慧联系不上让卫淇奥烦躁不安,可那时他并不知道舒小慧的危机,只是模糊觉得她好像是爸爸从自己身边赶走的一样。
失去她卫淇奥突然感到生活一片苍白,纵然是震耳欲聋的重金属也无法让他提起劲来,他蜷缩在沙发里发呆,漫不经心的任投影机最后把屏幕变成一片深蓝,地板上滚着无数易拉罐;他只想着她,她似乎有某种魔法,能把平庸无奇的事物变得有趣生动。
卫淇奥想起爸爸那个晚上问“你跟那个舒小慧是什么关系”,这才后知后觉的回味起爸爸的语气有多么冷漠和蔑视。
他觉得这是因为自己的无能,爸爸那种随意给他重视的东西乱定性的行为让他非常不爽。
过了段颓废的日子后他下了决心,必须要让自己独立,好让以后不再发生这种遗憾。他跟二叔提出来时二叔自然是反对的,很快国内的反应也来了,爸爸果然那么激动。但越是这样他越是要坚持,尤其是停掉他所有的账户这一举动让他的决心达到顶点。
好在哥哥们都支持他,很快叔叔也不得不接纳他。每天累得像条狗一样,他跟着卫涟时还没有二十岁,要学的实在太多;而为了不让卫汀失望又要拼命修学分,光是如期毕业还不行、一定要是优等才能达到卫汀的要求让他没话说。最忙的时候卫淇奥坐飞机坐得吐,时差倒不过来引发植物神经紊乱。
这广大的世界上每一分钟人们都在相遇,离别,命运在何时开始的谁也不知道。卫淇奥只知道随着一个人的消失自己心里空了一块。
卫淇奥从小的生活都是富足又愉快的,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有的人都宠他,他不知道什么叫缺乏。第一次他心里缺了一块,他一定要努力补上。
林乐的天气继续阴一阵晴一阵,叫人琢磨不透,大家都在包里放一把伞以备万一。今天贵人和舒小慧有约会,下班后舒小慧慢悠悠的走着,有了上次的经验她知道和这位贵人见面时间是最多余的。
看到银行,想着就顺便把这个月的钱给爸妈寄了。加上外快舒小慧的收入谈不上买房买车什么,但在小地方一个人生活温饱还是不愁,之所以那么节约是因为她每个月都要寄给家里一千元。
她从没有告诉家里毕业后的一连串打击,她一直伪装成一个很成功很忙碌的的都市精英;每次打电话回家时声音都是那么欢快,春节回家时也笑逐颜开的报喜不报忧。
虽然爸妈从来都说囡囡身体第一,家里不缺钱,你看看你这么瘦别太辛苦了。
这么固执自己是跟谁较劲呢?曾是名牌大学的优等生,前途无量,到头来一无所有,自己却还不肯认输吗?
办完正事舒小慧心情比较愉快,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听听妈妈的声音,然后在边上的麦当劳甜品站买了一个甜筒。
那天早上她起床后发现卫淇奥留了钱,就压在她的笔记本下,想了想她决定用这钱去买药。她本来已经停药快一年了,但那天他突如其来的出现让她心灵深处蛰伏的毒兽蠢蠢欲动,如果不吃药的话她估计不要一个月就会全线崩溃。
因为这钱数量还比较可观。剩下的她作为一个奖励基金来时时鼓励自己一下:比如今天没有跟X总一般见识没有回骂;比如今天没有坐车而是走路回家;比如今天没有在深夜里哭----
电话响了,看看号码不是贵人,是卫淇奥。卫淇奥每天打过电话来,犹如视察灾区人民群众一般对她的饮食起居进行亲切的询问,她回答不给领导添麻烦,一切自己能解决。
可他也只是打电话而已,离第一次见面已经整整过了一个月了。没有人能和我在一起一个月——果然,连他都不能么?舒小慧想着。
“姐姐,你下班了吧?”今天的谈话一样没有实际内容。
“嗯,今天下得早。”“那你在做什么?买菜准备做饭?”
“今晚有人请。”
“啊、不是男人吧?”
“我通过了初试复试,现在有资格和主管进餐。”
“你胡说些什么呀,你不是去相亲了吧。”
“有电话进来了,我不跟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