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日辰从大厅离开后，直接前往寿王府的菊园，司空羽和凌娅正歇息在那里。菊园外时司空羽的两个护卫，但见苏日辰前来，两人拱拱手，示意她可以入内。
苏日辰刚走两步，就听到房中传来杯盘碎裂声。苏日辰瞅瞅那两个护卫，但见他们两人充耳不闻，面不改色。苏日辰心中犯了嘀咕，当日嵩阳县中司空和凌娅可谓是恩爱十分，如今，却是怎么了？
苏日辰又走两步，只听凌娅尖利的哭声传来：“我们不可能——不可能在一起……求你，求你让我走吧——”
苏日辰一惊，犹豫着，不知该离开，还是该进去。在苏日辰犹豫的过程中，除了凌娅的哭声外，丝毫没有听到司空羽的声音。细想了一番，苏日辰折身准备朝外走，迎面撞见一个端着碗盘的鹅黄长裙的侍女。
但见鹅黄长裙的侍女，一边抹泪，一边立在门口，眼神关切地望着屋内。
苏日辰走过来，那侍女慌忙施礼。苏日辰瞅了瞅她端的饭菜，白粥青菜。
“今日我看到你也在马车上——你是凌娅身边的侍女，还是司空府的侍女？”苏日辰问道。不是苏日辰多此一举这样问，凌娅出逃东戎，连贴身宫女绿芽都不曾带上，这个侍女应该是司空府拨给凌娅的。
“奴——奴是司空府派在娘子身边的。”鹅黄长裙的侍女慌忙抹去眼泪，收敛好自己脸上的表情。
“你叫什么？”苏日辰指指旁边的石桌石凳，“若不急着进去，先将这些东西放在桌上吧。”
鹅黄侍女受宠若惊，犹豫地看看温热的饭菜，小声道：“奴叫小幽。”
看着小幽抱紧了饭菜，似乎生怕它凉了一样，苏日辰微微一笑，凌娅的侍女似乎对她忠心耿耿，即便小幽出身于司空府。
“小幽，你认得我吗？”苏日辰摆出一副和蔼的面容，若想探知司空羽的私事，她不得不从这个小幽的嘴里套话。
小幽点点头：“奴听郎君说起过您，您是苏郎君。”
“那你一定知道我和司空的关系了！”苏日辰朝小幽身边凑凑，指指屋内，问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看小幽犹豫，苏日辰接着笑道，“若你不愿说，我自然不会勉强。哎——就算是想劝劝，我至少也要知道原因啊！”
原因？苏日辰心中揣测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乌木的师父鬼客和东方家的血仇。可凌娅和司空已经成亲这些年，莫非还要因为这些仇怨而心生嫌隙？
小幽铁了心装哑巴，就算知道苏日辰和司空羽交情匪浅，小幽也不敢随意说出主子们的私事。
屋里凌娅的哭声越来越响，那语调里的痛意让苏日辰再也无法置若旁闻。还记得在嵩阳县时，凌娅亲自为苏日辰做烤全羊吃，给她讲了许多草原上的事，那是凌娅无忧无虑，可今日一见，凌娅似乎整个人都变了。
在司空家，凌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成了今天的样子？不怪苏日辰多想，只怪现实让人不得不想。
“凌娅有孕，若再继续这样吵下去——孩子……”苏日辰不敢逼迫小幽，只是说出了心底的想法，“若是孩子有个万一，他们此生或许真的会怨恨对方——”
小幽擦着泪朝屋里看看，又朝一脸担心的苏日辰看看，咬了半晌的嘴唇，终于将嘴唇咬破后，慢慢说道：“娘子她很可怜，她过得很不好——郎君，郎君，你去劝劝娘子，让她莫要再哭了，为了孩子，让她莫要哭了……”
苏日辰摸了摸袖中，哎，还是没带手巾。她从来都没有这个习惯，可撩起袖子去替小幽擦眼泪，怕是会吓坏小幽。苏日辰点点头，说道：“我去劝，可凌娅在司空府——为何过得不好？”
小幽不说话，拿一双泪眼瞅着苏日辰，一副可怜巴巴的摸样。
“莫非——”苏日辰蹙眉，“莫非整个司空府都知道了凌娅的身份？”
小幽摇摇头，沉默了良久，终于决心说出来：“在九郎回府之前，也就是年前，凌娅娘子就被人送回了司空府。可她一回到司空府，就被大娘子派人给关了起来。……后来，九郎回府后，虽然凌娅娘子被放了出来，可府中人人都不喜欢她。她总是自己一个人躲在屋里，就连九郎——”
“司空他怎么？”听到这里，苏日辰的脸已沉了下来。
“九郎刚回到府里时，头半个月根本就不去凌娅娘子的房里，每日喝的烂醉。后来——后来凌娅娘子生病，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九郎才回房中睡，但酒还是常喝。”小幽擦去眼泪，用红着的眼看着苏日辰，说了一句心里话，“今日看到凌娅娘子的阿兄时，小幽恨不得——恨不得他真的将娘子抢走了——”
“哼！”苏日辰冷哼一声，二话不说，就往房中走去。
只听哐当一声，苏日辰一脚踹开门，但见屋中杯盘狼藉，凳榻倾斜，连香炉都被推翻了，满室都是浓浓的熏香。司空羽侧立在打开的窗前，双手扶着窗棂，窗板上都是他指甲留下的道道痕迹。凌娅立在床前，一只手高举着着一块玉佩，作势正要扔下来，脸上全是眼泪。
一看到司空羽脸上的神色，苏日辰愤怒的表情渐渐淡了。
有多久不曾见过司空羽这个表情了，许多年了。还记得当日在山上每每说起江湖四大家中的东方家，司空羽就是这样的表情，无悲无喜，无恨无怨。司空一向轻佻爱笑，可如今却敛了笑，辞了容色，除了面对着凌娅的眼泪，他似乎只能在酒中寻找麻痹。
人人心底都有痛，司空如此，凌娅又何尝不是？
苏日辰心中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握住凌娅的手，将她手中的玉佩夺过来，放到床上，扶着她坐下后，朝外喊道：“小幽，快将饭菜端来！”
外面的小幽连忙擦净眼泪，换上笑容，端着饭菜快步进来：“娘子——你这几日都不曾好好用饭，为了身体着想，吃一些吧？”
苏日辰朝司空羽看了一眼，蹙眉问道：“她一直不曾好好用膳？——多久了？”
小幽在桌上摆开饭菜，听到这里，小声道：“娘子一直胃口不好，每日吃两顿，每餐不过用小半碗饭，很少用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