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宜出行、赏花、祈嗣。
用罢早餐,许令月便由荷香侍候着梳妆打扮。云鬓雪腮,伊人粉妆初成。荷香和陈妈妈满眼惊艳,由衷赞道:“娘子这样妆扮果然好看。”
许令月默默注视着铜镜中温柔浅笑的女孩儿,巴掌大的鹅蛋脸尚有些许婴儿肥,皮肤白皙,仿佛吹弹可破。圆圆的杏核眼水光潋滟,温柔可亲,见之忘俗。
理了理裙摆的褶皱,许令月辞别父母,带着陈妈妈和荷香坐上马车,去叶家赴宴。
宴会在叶家城南别院举行,名曰龟鹤园,是京城有名的治园师傅计白华所治。五步一亭,十步一榭。景致浑然天成,甚有禅意,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素来为京城诸人追捧。
叶家是豪门巨贾,底蕴深厚。近年族中有后辈读书出仕,叶家当家人也频繁结交读书人,力求逐渐摆脱充满铜臭味儿的奸商形象。叶家除每年必积极参与赈灾挣表现外,还联合朝中有人的京城首富唐家一起砸下重金举办中秋诗会,拉拢才子文士。
数不清的银子撒下去,止水诗会慢慢有了名气。虽然仍被自持身份的老夫子讥讽和抵制,但请到的评审越来越高端,赴会的学子越来越有名气,众人传唱的佳作也不时出现,惊艳四座。其中素有文名、号称“京城四杰”之一的李郊李东野就与唐、叶两家渊源颇深,来往密切。
叶家小厮领着许令月主仆行走在龟鹤园中,不时为许令月讲解一二。这小厮不过十二三岁,却口齿清晰、言语风趣。许令月暗暗点头,四顾打量着园中的景色。龟鹤园果然名不虚传,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移步换景,古意盎然。许令月只觉眼界大开,心肺脾胃无一处不舒爽。
已近午时,园中人声鼎沸。意气风发、高谈阔论的少年,环肥燕瘦、温柔娇俏的女孩,三五成群,让人眼花缭乱。
看到头梳垂鬟分肖髻,身着湖蓝色八幅罗裙的许令月款款走来,叶希辰的妹妹叶苕娘满脸堆笑迎了上去,亲热地拉着许令月的手:“月娘到了。再晚姐妹们可要罚你了哦。”
叶苕娘年方十四,一袭桃红色罗裙,搭配嫩粉色批帛,笑容和煦,亭亭玉立。
许令月随叶苕娘来到不远处的远香亭,微风吹过,亭边悬挂的音铃叮叮咚咚,非常悦耳。
亭中散坐着六位十五岁上下的少女,环肥燕瘦,高矮不齐,各有千秋。许令月大略打量一圈,除了一个年约十八九的姑娘外,其余都算旧识。
钱珠娘今日挽着堕马髻,雪白的****微露,着一身带有异域风情的橘红色长裙。这裙子设计的精巧,显得腰身纤细,双腿笔直修长,竟有几分妩媚之色。
互相见过礼后,一群人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今天的宴会来,年轻姑娘们聚在一起,话题总是离不开男人和衣饰。
“今日李郊李东野竟也来捧场了,一会儿我定要去瞧瞧”身着嫩黄长裙,年约十四五的萧悠娘十分兴奋,满面春光道。那表情像极了现代的追星族,一副粉丝期待见到男神的神态。
唐嫣娘也满脸激动,老神在在道,“我听我大哥说,李东野在元宵节樊川诗会上得了大人们的青眼,只待明年下场比试,功名唾手可得。”
钱珠娘也接话道,“不知哪个姑娘好福气能嫁给他?听说他尚未娶亲呢。”
……
八卦完了宴会上的男宾,众少女又开始讨论彼此的穿着。唐嫣娘夸赞许令月,言道她不仅发髻妆容好,服饰也别致修身。
“我不喜繁杂的装饰,便只贴了金箔翠钿。”许令月微微一笑,低头羞涩道,“这腰饰也好办,只把披帛略作处理,拗个造型便可。”
许令月前世学的就是服装设计,一衣多穿对她来说实在是小事一桩。时下以腰瘦腿长为美,众女喜披帛,许令月便在披帛上做了手脚,穿起来倒是别致婀娜,亭亭玉立。
众女都很爱美,闻言挤上前细细观察许令月拗的造型,纷纷夸赞许令月心灵手巧,叶苕娘还佯装拉着许令月帮她也绾个漂亮的结。一时间其乐融融,言笑宴宴。
然而,融洽的氛围并未如预期般持续到开宴的时刻,很快便有不解风情的人来煞风景。
王蔷娘轻轻抚过自己柔嫩细腻的手掌,一双妙目定扫过钱珠娘,淡淡笑道,“我倒觉得珠娘穿得最有特色。打眼一瞧,倒像是平康坊的薛娇娘。听说那薛娇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得过无数达官贵人的赞。珠娘最爱弹琵琶,不如去讨教一番,想来她也不敢藏私。”
这话极刺耳,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竭力保持低调的许令月也不禁打量了她一眼,王蔷娘着豆绿色襦裙,身材高挑、肤色微黑,一张圆脸却硬是梳了个飞仙髻。
看着王蔷娘不紧不慢却咄咄逼人的样子,许令月心中冷笑。
谁人不知平康坊?青楼妓馆云集的地界,浪荡子们醉生梦死的天堂。那薛娇娘更是当垆卖酒,迎来送往,艳名远播。更兼举止风骚,勾男无数,长安妇人每每提起她,都恨之入骨,恨不得冲上去挠花她那张妖娆的粉脸。
薛娇娘经常穿橘色长裙搭配堕马髻,倒与钱珠娘今日的打扮有三分相似。
钱珠娘又气又苦,粉脸涨得通红,嘴唇颤抖,激愤之下竟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应对。心念大动间,又想起叶希辰曾在薛娇娘处大醉不归宿,现在他对自己也没了往日的体贴,一时间心中百转千回,悲从中来,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许令月忙拉过钱珠娘的手,抚慰地拍了拍。
许月娘深知此时即将开席,随时会有人过来,前因后果又不清楚,实在不是闹起来的时候。萧悠娘却忍不住了,她愤怒地大叫,“王阿蔷,你说话恁的难听,怪不得连郎君不要你。”
王蔷脸色巨变,立时便要反驳,却突然深吸一口气,换了副温和的笑脸:“阿悠,我开个玩笑罢了。听说今天叶府请了京城名厨顾大,他最拿手的菜肴就是飞刀鲙鲤。”
叶苕娘歉疚地冲钱珠娘笑了笑,忙接话道:“我听三哥说,顾师傅的刀工极好,切出的鱼片薄如蝉翼,状若雪花。入口即化,美味极了。一会儿大家可别错过。”
语音未落,便见三位清俊的少年结伴向这边走来。其中束着玉冠的正是钱珠娘的未婚夫叶希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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