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淑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将狐疑的眼光投向安蓉,却见着安蓉更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一下子,她也纳闷了。
倒是玉容垂一垂眼帘,掩下了目中的诧异,快步走到了安蓉跟前,轻声问道:“安蓉,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怎么知道呀!”安蓉的眼泪又唰唰落了下来,方才秋娘分明还用那一只手紧紧捏住了她的下巴,还未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她的手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模样?难道,难道是她自己下的毒手?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她瞬时又觉得不大可能,这么严重的烫伤,她怎么可能下的去手?
王妈妈眼见着整件事情越来越错综复杂,一下子也摸不清楚怎么回事了,看了看烫伤了半臂的秋娘,又看了看满脸是泪的安蓉,却是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
倒是刘管事一听这话,紧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嘴角隐隐有了几分笑意,问道:“璞玉,你说的这话可是真的?”
璞玉抿嘴,红着眼眶,垂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秋娘见状,却是低声训斥道:“璞玉,你真是太不知道分寸了……此事不能怪安蓉,都是我的不是,想着方才请安蓉过来,两人之前的误会也算是过去了,这大厨房早上送的糕点我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安蓉却是不肯给我面子,不过这事儿也是我的不是,都怪我不会说话,这才冲撞了安蓉……”
她这话说的不仅是王妈妈一愣,就连刘管事也怔了一怔,素来听说秋姑娘在府中地位低下,之前他还不相信,如今一看倒是真的呢!秋姑娘对二姑娘身边的一个丫鬟都要如此卑贱,怕是在府中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啊!
而安蓉却是气急攻心,一把就甩开了玉容的手,冲到了秋娘的跟前,怒气冲冲道:“你这贱人,你居然陷害我!分明是你打我,是你让璞玉这个贱丫头一板子一板子打我!”
秋娘似是受惊的小鹿,吓得连连后退,璞玉连忙挡在她的跟前,看着安蓉,哀求道:“求你不要再怪罪姑娘了,我晌午到望雪苑去请安蓉姐姐的时候,就向你说了姑娘要赔罪的意思,当时巧云、以丹还有几个丫鬟都在,你看在姑娘伤的这么重的份上,绕过姑娘好吗?若是安蓉姐姐有什么火气,直接冲我来便是呢!”
刘管事听到璞玉的话,叫了个婆子去把巧云、以丹两人带了过来,问她们两人道:“之前你们可是听到璞玉对安蓉说些什么呢?”
这两人虽然也是崔淑婕身边的大丫鬟,但现在却是并不知情,见着如今的架势也是吓到了,遂一五一十把她们看到的都说了出来,“璞玉说,秋姑娘想请安蓉过去,说是前番冲撞了安蓉,所以要请安蓉过去赔不是。”
安蓉听闻这话,急急对王妈妈说道:“干娘,我一到了知秋苑就被璞玉与秋姑娘绑起来呢,您不要相信她的话,可要为我做主啊!”
秋娘这时来到王妈妈跟前,低着头,抹泪道:“王妈妈,这事儿与安蓉无关,都是我的错,要打要罚,我愿意代替安蓉受了,绝对不会有半点埋怨。”
王妈妈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她怎么有个这么不知好歹的干女儿!真是作孽!
璞玉见着王妈妈半晌没说话,“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的脚下,抓着她的裙角,哽咽说道:“妈妈,这事儿不干我们姑娘的事儿,还请您明鉴啊!安蓉姐姐进了房之后,姑娘便一迭声向安蓉姐姐赔不是,可安蓉姐姐总是不愿意听,姑娘说要给她用些点心,她,她更是是说,说太太时常会向穷人布施,这崔府的点心姑娘根本就没有福分品尝,只管留着自己用便是了,可姑娘并没有生气,仍旧劝安蓉姐姐吃点心,用茶水,可安蓉姐姐不知怎么就恼了,伸手就抓着茶蛊朝着姑娘身上泼去,姑娘想也不想就用胳膊去挡,所以小胳膊上才被烫伤呢!”
她说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丝毫就没有顾及到王妈妈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安蓉姐姐见着情况不妙,脸上不仅一丝愧疚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把茶蛊仍在地下,撒丫子就跑了……”
秋娘听着,红着双眼训斥道:“璞玉!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安蓉气得脑袋直发晕,偏偏却是有苦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叫嚷着,“干娘,不是的,是我一进来她们就打我,真的是这样,干娘,您要相信我啊……”
“你给我闭嘴!”王妈妈冷声呵斥,一边侧目看着秋娘,一个满胳膊是伤,一个毫发无损,谁说的真话谁说的假话明眼人一看便能敲出来?若是平日,这件事随便糊弄一番也就过去了,可偏偏今日太太也病了,这件事也算是她全权做主,若是稍有不慎,可是会落人口舌的。
更何况,今儿刘管事也在这儿,若是今儿的事情被老爷知道了,这可怎么办?老爷心疼秋娘这是阖府皆知的事情,她可不想为了一个干女儿闹得惹老爷厌恶,这可真真是的得不偿失啊!
尚且不说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可但凡看秋姑娘这台面阵仗,竟是挑不出半点错来,所以不管今儿这茶水真是安蓉所泼也好,还是假泼也罢,怕是拿不出明面儿证据的安蓉注定要吃亏呢!
王妈妈主意落定,心中长叹一声,便道:“此次既然是安蓉的错,那就罚她一年例钱,二姑娘与玉容管教不当,二姑娘罚一个月的例钱,玉容罚半年的例钱。”
话毕,她看到面如死灰的安蓉与玉容,坚决道:“这件事就这么了了,秋姑娘伤得这么重,还不赶快找个大夫来瞧瞧。”
崔淑婕虽然不在乎那一个月的例钱,却是向来把面子看的比天还大,更何况今儿还是在秋娘这儿吃了瘪,心里又怎会舒服?当即,她便扯了扯王妈妈的衣袖,撒娇道:“王妈妈!”
她的心里不痛快,王妈妈心里又岂会舒坦?一个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干女儿,一个是连太太都看着不顺眼的秋姑娘,她愿意得罪谁,这可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若是到时候二姑娘再去太太面前撒个娇、卖个乖,到时候太太的气儿还不是朝着她撒?
只是,这事儿若不是这么处置又能怎么办呢?若是传到了老爷的耳中,对太太又是一顿责骂,到时候受气的还是她,唉,府中的人都知道秋姑娘不容易,这阖府上下谁又是容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