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做砸了,孙世昌心中愧疚,也就不愿多陪周甲周丙兄弟,推脱自己有事,便躲了起来。好在周甲周丙认得路,不用孙世昌陪着,也找的着门口。
在孙家商行的大门口,周甲拉住周丙的手,看看四下无人,刻意放低声音问道:“老三,你给大哥说句实话,你说的那个什么枪油,是干什么用的,你小子不会是故意冲人家要枪油,下人家的面子吧。”
看着周甲一本正经的表情,再听听周甲说的话,周丙忽然就笑了起来,这更加使周甲相信,周丙这小子在使坏。
周甲说道:“老三你怎么能这样干,刚才孙伯父,是有些刻意刁难你,可人家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小子逛窑子,再说了,就算你要找回场子,也不能再生意上使绊,咱爹是怎么给咱俩说的,做生意要以诚为先,你这可是在砸咱家的招牌,不行,我得去给孙伯父赔罪。”
周甲说着话,便要转身去找孙世昌,却一把被周丙拉住,周丙说道:“大哥,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再说,孙伯父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去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搞不好才砸了咱家的招牌。”
“你懂个屁,孙伯父只是一时让你小子说懵了,现在说不定已经明白过来了。”周甲推开周丙,执意要去找孙世昌。
看到大哥认了真,周丙这才不敢在嬉皮笑脸,说道:“大哥你听我给你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枪油那东西的确很重要,是用来保养枪支的,没有枪油这些枪用不了多久就会坏掉。”
“真的?那你刚才笑什么?”周甲根本就不相信周丙的话,这小子刚才还说要送人家一个纺织厂呢,可一转身不就摆了人家一道。
其实这件事情,是周甲错怪了周丙,所有的枪支在使用过程中,都需要靠枪油保养,而在购买枪支的过程中,军火商也通常会赠送少许的枪油。当然,这些赠送的枪油用完后,就需要花钱从军火商手中购买了。
而之所以卖给孙世昌枪支的军火商,没有赠送枪油,完全是因为那个德国商人,看出孙世昌是个外行,故意去欺诈他,以赚取更多的利润。
周丙见大哥还不相信,只得很认真的解释道:“我笑是觉得好笑,这件事看起来,像是我在找孙伯父的麻烦,可事实上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巧合太好笑了。就算枪油是我在找茬,可刺刀呢,那总不是我在找茬吧,大哥常出门在外,应该见过拿着枪的洋鬼子吧,那些洋鬼子手中拿着的枪前面,不就都有刺刀吗?”
周丙一边说着话,一边又不停的比划着,心中却是想到,原来我在大哥面前的形象,居然这么差,那么这次一定要解释清楚,以挽回自己在大哥面前的形象。
然而这时周甲的神情,却有些古怪,眼睛一直盯着周丙的身后,对周丙说道:“老三你自求多福吧。”说完也就不再理会周丙,独自去安排人手将枪支搬上大车了。
老大这是什么意思?眼睛盯着自己身后,叫自己自求多福,不会是孙世昌那老家伙出来了吧,刚才还觉得对不住我们,去找没人的地儿躲着了,这么快就缓过劲了?
周丙心中一紧,缓缓转过身来,一边又赶紧思索应对之策,不想身后站着的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大哥也真是的,叫自己自求多福,还以为身后站着多危险的一个人呢,周丙心中想道。
原来周丙身后站着一个女子,年纪如周丙一般,或许还小上一两岁,一头短发遮住耳垂,并未如寻常女子般留一头长发,面露似洞察旁人内心般的笑容,一脸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笑意。
这女子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将双手藏于背后,给周丙一种祥和之感,她并非别人,正是在丽红院,害的周丙跌破了脑袋的孙小妮,和周丙订了亲的孙世昌的小女儿。
周丙前世也算见过世面,各种各样的漂亮女孩,也接触的不少,可惟有孙小妮,给周丙的感觉不同,那是一种心中很愉悦,却又不愿意去刻意讨好奉迎,让孙小妮被他调戏的漏出笑容,周丙认为那是一种亵渎。
周丙每次见她,都只想和她静静的呆一会儿,说一些自己碰到的有趣事儿,周丙曾经很苦恼,自己这是怎么了,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这或许就是爱情。
这时周丙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孙小妮,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可孙小妮却不乐意了,只见她吐了一下舌头,取笑周丙道:“傻看什么呢,你不会是把自己摔傻了吧。”
好有趣的姑娘,不简单的女孩子,被人如此看着,却还能这么镇定,心中再一想,周丙察觉到,这不正好说明孙小妮早就不把他当作外人,愿意同他亲近了吗?
“是呀,这脑袋确实变的比以前笨了,这下你后悔了吧。”周丙说着话,三下两下的跳到了孙小妮身前。
“哼,”孙小妮很是不满意周丙的话,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嫁个笨蛋丈夫的,心中更加担心周丙头上的伤了。
那天出事后,孙小妮便被孙世昌锁在了屋里,只知道周丙伤的不轻,其余的就一概不知,这次还是她偷偷跑出来的,可看周丙蹦蹦跳跳的样子,显然早就好了。
“你不知道啊,那天一回到家,我父亲就拿他那根拐杖,打了我好几下,到现在我的腿都还疼呢。”周丙没说实话,周老爷子却是想教训周丙的,可看他当时的样子没舍得下去手。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去丽红院那里,是有正经事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周丙懂孙小妮,知道她最担心什么,当然不是自己头上的伤,果然,话一出口,孙小妮心中便踏实了许多。
“鬼才信你呢。”这句话成了那件事之后,孙小妮对周丙的口头禅,不过,听到周丙如此说,孙小妮心中还是很高兴的,即便周丙这句话,在孙小妮心中的可信度极低。女孩子的心总是这么奇怪,对于心上人的这种话,多是没有理由的轻信。
“你不信啊,那没有办法了,只能是从现在起,不论我去什么地方,你都跟着,直到你相信我了为止。”周丙最后还很诚恳的说道,“这可是关系到我清白的大事情。”
“话说的这么利索,哪像是跌坏了脑袋的样子,可你刚刚还说脑袋变笨了。”孙小妮才不会上周丙的当,去做周丙的跟屁虫,那样的话还不把孙世昌气死。
周丙和孙小妮二人正说着话呢,周甲却已经将枪装上大车,在不远处假装冲伙计大声喊道:“货都装完了,那咱们赶路吧。”
虽然知道周甲的意思,可孙小妮还是有些不舍,佯装生气道:“刚才我都听到了,你居然敢给我爹下套子,我这就去告诉我爹,让他来收拾你。”
周丙一下就慌了,这妮子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啊,却不知背过身走回商行的孙小妮脸上,早就已经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很懊恼的来到大哥身边,周丙沮丧的举着两个手指头,说道:“大哥,我们就只说了两句话啊。”
不去理会周丙的不满,周甲看着消失在拐角的孙小妮说道:“这是一个好姑娘。”
不知道大哥又要抽什么风,周丙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继续听下去,只听周甲又道:“你们俩人就这样在街上说话,对小妮的声誉不好。”
周甲说完还拍了拍周丙的肩膀,揶揄道:“你要是想和小妮多说几句话很简单,回去求咱爹给孙家下聘礼,早点把人家娶回家不就行了。”
说完话周甲就爬上了大车,对不知在想着什么的周丙喊道:“还傻呆着干什么,赶紧上车赶路。”
这时周丙正在思索大哥的话,他并未察觉到周甲,这时靠在大车上取笑的神情,或者说周丙早就知道大哥的这些话,是在取笑他,可他不在乎,心中还是认为孙小妮太小,两人的婚事还得再等上几年。
听到大哥喊他上车,才慢悠悠的爬上大车,可还没等大车开动,就又急忙的跳了下来,说道:“不行,大哥,我还有事。”
周甲顿时觉得很无力,这一路上走来,自己这个兄弟就没有消停过,在路上想停就停,想走就走,路上的那些灾民,也敢大包大揽的安置,到了地点又口无遮拦,什么话逗敢说,现在要回家了吧,这小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心里有气,也就懒得理会周丙,在大车上向后一靠,没好气的说道:“赶紧上车,有事路上说。”
“那咱们走哪条路回家?”周丙才不理周甲这一套,一件周甲摆起了大哥的架子,伸手就抓周甲的肩膀,来回不住的摇晃,打定主意要把周甲的气场给破坏掉。
被周丙摇晃的不成样子,周甲却又舍不得呵斥周丙,愈加的没好气的说道:“从哪条路来的,就从哪条路回去。”
那条路上有土匪,周丙心说,来的时候还好说,可拉了这么多枪,再从原路返回,就有些悬乎了,也不敢告诉周甲,周丙只得劝道:“大哥常出门在外,肯定听说过那些专门帮人送货的镖局的事,一条路走两回不吉利。”
周甲这时虽然不待见周丙,可周丙的话还是听了进去,东北这个地方山恶水险的,土匪恶霸不计其数,自己带的这几百条枪,在那些人眼中就是无价之宝,老三这人虽说有些不靠谱,可这话没说错,再加上周甲的性格就有些谨小慎微,当时便决定换一条路回家,说道:“还有一条小路也能回家,咱们就走那条小路吧。”
见大哥听了自己的话,不再从有土匪的那条路上回家,周丙的心这才放回肚里,跑到后面一辆车上,从箱子里掏出三把驳壳枪,往腰上一揣,又拿了一些子弹。
周甲在车上一看便知不妙,老三拿着这些枪,肯定是要出去惹祸,跳下车就要去夺周丙受中的枪,可周丙是什么样的身手,怎么会让周甲得逞,三下两下便躲了过去,冲周甲道:“大哥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回家了,周忠周义你俩瘪犊子,爷还没上车呢,你俩就敢先上车,还不给爷过来。”
周忠周义是周老爷子给周丙找的随从,管吃管住,也挣一些工钱。
怕周甲还来抢枪,周丙不敢停留,带着刚从车上下来的两个随从,就急忙跑进一条胡同,转眼便没了踪影,只留下周甲在后面,不住的大声咒骂。
周甲一边大声叫骂,一边又祈祷带着枪的周丙,千万别惹出大乱子,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他,心中又在盘算回到家后,怎么替周丙遮掩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