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甲周丙兄弟二人,按周宏达的吩咐,起身到村口去迎接宫本保,而黎志远也一起跟着他们二人出了周家。
至于黎志远如何安排人员到村外侦察情况暂且不提,只说出了门后,周甲看看四下无人,问周丙道:“老三,在屋里我看你和黎志远的神情有些不对,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日本人了?”
周丙听后想了想,并没有说出全部真相,说道:“没有,只是黎大哥和日本人有一些过节,待会儿还请大哥帮忙遮掩一下,不要在日本人面前提及黎大哥的名字。”
周甲点了点头,对周丙的话未作怀疑,只是说道:“这日本人自从几年前打败了沙俄人后,就一天比一天狂妄,和咱们做生意时,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官府如今都不敢拿日本人怎样,”
周甲又说道:“老三,你那黎大哥要是和日本人的过节很深的话,早些让他离开咱们家吧,你别说你大哥我胆小怕事,要是日本人真因此找上了门来,咱们家也保不了人家周全,还有可能因此反受了他的连累,不行的话,你多给他些钱财,让他到关内避上几年,也许还能侥幸留下条命来。”
周丙听到大哥此话,说道:“这黎大哥其实是流年不利,他本是奉天巡防营的军官,又曾在东三省总督大人身边混了几天差事,本可以前途无量的,只是在街上见到了几个日本浪人调戏民女,实在看不过眼了,才出手教训那些日本浪人,没想到手上失了分寸,也是那些日本浪人不中用,不过就三五个照面,就被黎大哥给失手打死了。”
“如今这世道混乱不堪,好人总是要被恶人欺负,黎大哥却能挺身而出,勇于出手教训坏人,并且那作恶的还是几个日本浪人,大哥应该猜的出来,黎大哥打死了日本人后,官府都没有胆量保护黎大哥的周全,为了平息事态,竟然要将黎大哥斩首示众,此事发展到这里,其实已不只是一两个人命的事了,而是有关于民族尊严的大义,官府畏惧日本人,护不了黎大哥性命,若我们再不尽一份力,救下黎大哥性命的话,我们这民族岂不悲哀。”
周丙说道:“若是我们对于洋人只是一味的畏惧,一味的忍让后退的话,哪天是个头,这些日本人现今在咱们这里作威作福,似乎和与西洋人没什么两样,可大哥可曾知道,甲午年战争之前,日本人不比咱们强,他们也一样受洋人们的欺负,甚至那时候咱们再日本人的土地上,也和西洋人一样拥有过特权。”
“可就是因为我们对于洋人不停的退让,不懂得在合适的时候示强,让日本人钻了空子,日本人虽然也受洋人们的欺负,却和我们不一样,他们通过自身的努力,慢慢的改变了现状,到了如今,日本人在咱们这里都已和洋人们无二啦,而我们却还是在忍让,从只忍让一个国家,到几个国家,现在连我们曾经都未正视过的小国日本,都能欺负我们了,难道我们还要忍让吗?”
周丙说道:“我是不会让黎大哥离开的,不全是因为现在民团需要人手,而是因为我想给这个民族一个希望,我们在遇到外敌的恫吓时,不再会是只一味的忍屈受辱了,而是已经开始学着如何应对他们。”
“大哥,戊戌变法失败后,清廷捕杀谭嗣同时,他本可以效仿康有为之流,逃亡日本的,却选择留了下来,你可还记得他对于自己的选择是如何说的吗?”周丙说道,“他要做为变法流血的第一人,用他的鲜血去唤醒激励更多的人,古语有云,见贤思齐,谭嗣同此等作为,令世人敬仰,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向他学学呢?”
“学他如何死的惨烈吗?”周甲说道,“谭嗣同确实英勇,可有什么意义呢,变法也不过百余天,之后朝廷不还是和从前一般的畏惧洋人吗?”
“有人肯去牺牲就有意义,”周丙说道,“如今全国各地的革命党人不就是被前辈们的牺牲所感召吗?听说革命党人的首领就是和谭嗣同一般的人物,也曾经向朝廷上书请求过变法,现今这些有识之士从不过寥寥凡几,到犹如满天繁星般不可计数,不就是因为有了前辈们的牺牲吗?”
周甲默然,却仍是不服,心中虽知周丙的话颇具道理,可仍是坚持己见,周甲的想法很简单,我只是一介小民,能讨一个生活便已知足,那些国家民族之类的和我太远。
后人若要听到周甲的想法,皆会口诛笔伐,可若要换成是你,你又如何选择,高谈阔论太容易,我们这个民族不缺英雄,可英雄总是悲情,如岳飞,又似文天祥,他们因何而死,真正的死在了敌人手中吗?
一路无话,周甲周丙兄弟来到村口,终于见到了宫本保此人,要说这宫本保是个什么样的人,则要先说说这时的日本人都是个什么样子。
在中国古代,情报战便已有史可寻,春秋战国时,名家孙子就曾写过如何用间,但是近代以来,日本这个民族在如何用间这个能耐上超越了我们,丰臣秀吉时代,日本人就曾以此壮大。
在日本,通过情报战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整个民族都不会以此为耻,就如珍珠港事件时,几乎所有的日本侨民都会去注意军港内清理垃圾的多少,从而判断出军港内军舰的数量等情报。
宫本保就和日本那个国家一样,一身的欧美妆扮,穿一身西服,带一个领结,脚上穿着一双黑皮鞋,擦的油亮油亮的,拄着一根文明棍,眼睛很小,带着一副眼睛,鼻子看起来不高,虽然见人说话必先鞠躬,但腰杆却会一直笔挺,脸上带着丝丝虚伪的笑意,却彰显着十足的自信。
宫本保表面给人的样子就是这般无害。
宫本保这时正一脸笑意的,和村口站岗的那个士兵交谈着什么,那个士兵应该没有碰到过今天这般状况,不知道该如何和一个外国人交流,显得很是窘迫。
而宫本保身后,则站着一个穿着一身和服的日本人,手中握着一把倭刀,正双臂抱拢,看着那个士兵的窘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