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丙回过头,才看清说话那人,原来是海城县令的师爷。
师爷这时又说道:“三少爷近来可安好,那****我一别,我可是对你挂念的很呢。”
师爷这话,显然是对那日在周家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
周丙没有理会师爷,却是向他身后看了一眼,问道:“咱们的县太爷呢,怎么不出来和我一见。”
周丙这话纯属是在找事,县太爷可是官,若是真就这般的出来,与他见了面,哪还能有得了官威。
师爷说道:“三少爷见县老爷有什么事,就是与我说来也是一样。”
周丙上下扫了那师爷一眼,说道:“听师爷这话,莫不是师爷可以做了县太爷的主不成。”
师爷说道:“三少爷怎么能这样说,县老爷是朝廷命官,替天子守牧一县,我如何能做了县老爷的主。”
师爷再说:“我不过是说三少爷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先说与我听,然后我再替你去向县老爷禀报。”
“废那些事做什么,”周丙说道,“你去把县太爷请到这里来,我有事直接说与他听不就行了。”
师爷这时冷笑两声,对周丙说道:“三少爷做事可不要过分了,你若是想来衙门闹事,真就以为官府动你不得。”
“我只是看在周老爷子的面子上,才容许你胡闹到现在,你若还不知道收敛的话,县衙大牢这时可是还空着呢。”师爷说道。
“想抓我做牢,”周丙说道,“那为何还不快点动手,那日师爷在我家中一别,怕是早就想如此了吧。”
师爷听周丙这话,怒气顿生,那天在周家没能占到便宜,师爷回到县衙后,就开始撺掇县令去收拾周家,好让周家的人知道他师爷的厉害。
县令却是没理会他,县令这人太识时务,知道周家在海城县富甲一方,不会是那么好惹的,马小辫子深夜偷袭,都没能占到半点便宜,他又能怎样收拾掉周家,若是真对周家下手,周家人到时候闹将了起来,又该要如何的收场。
于是县令便去和日本人商议,想要借着日本人的手除掉周家,毕竟这海城县也算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这要是让周家做大了的话,对日本人的利益也会有损。
这之后,县令便坐在家中,等着周家被日本人做掉的消息,没想到等了一个月,周家啥事也没有,日本人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周家要开办工厂的消息,要县令他在半路上,把周家人购买的这批机器设备全部给扣住。
县令听后是极不满,心说,我就是招惹不起周家,才找你们日本人的,想借你们的手干掉他们,没想到你们先是拖了一个月,再又把皮球踢回了给我,让我去把周家的机器设备扣住,那周家还会和我善罢甘休。
不满归不满,但活还得干,县令和日本人关系暧昧的事情,早都在东北的官场传开了,县令的上司不过是因为不敢得罪日本人,才纵容着他在海城县祸害一方的,这要是不按日本人的要求去做,那就等于是和日本人有了嫌隙,要是让县令的上司们觉察了,还不趁机就把他给拿下了。
县令按着日本人的要求,在半路上把周家的机器设备扣住后,就等着周家的人对此进行反制,没想到这事过了几天,周家屁都没敢吱一声,周甲甚至都还拿着银子上门来求他,这一下海城县令胆子大了起来,心想周家也不过只是如此。
可是这事到了今日,却生了变数,前几日还软绵绵的周家,今日怎么就换了个脸色,态度也强硬了起来。
师爷心中虽气,面上却是在笑,他这幅嗓子,要是笑起来,也不会怎么能好听了。
师爷说道:“三少爷说笑了,那日之事只是公事,你们周家不愿出钱帮官府训练绿营,也是理所应当,我怎么能就因为这事,而有了那般的心思。”
师爷再说道:“县衙规矩就是如此,不管是击鼓鸣冤,还是要求见县令,都得进到县衙里面,你们周家家教甚严,三少爷不该是个不懂规矩的人吧。”
周丙说道:“瞧师爷这话说的,我不进到县衙,便是没有规矩了。”
周丙用手一指身后,又说:“你看我今天带的人,这要是都进到县衙,县太爷还不得被吓到。”
周丙这话意有所指,师爷又怎听不出来,若是周丙带着民团进到了县衙,县令能拿什么来震慑周丙。
师爷说道:“县衙岂是随便能进得的,进这个门的必是有缘故的,闲杂人等若是可以乱闯,那衙门成什么了。”
“他们和我一起前来,当然是有些事情的,”周丙说道,“闲杂人等谁会到你这里来,你们这县衙大门,朝着南面开,占尽了好风水,哪个进了门的不得掏孝敬钱。”
周丙说道:“难道我钱多到了烧包不成,没处花钱了,要往县衙里送。”
周丙再说:“今日要么县令出来与我一见,要么我就把这一百多人,全部都堵在了你们衙门的门口。”
周丙说:“这时我只是与你这般的说话,还算是客气的,要是县令不准备出来一见,惹恼了我,我要是闹将了起来的话,咱们的面子上可都不好看。”
你敢,师爷心中说了一句,嘴上却不敢说出来,他可是听报信的衙役说了,岳有琴如今已被周丙捉住,那些机器设备什么的,这时不用猜也能明白,必是被拉回了周家,如今县衙里面,老弱病残的加起来,也不够和周丙干一场的。
自己可是官呀,师爷心说,怎么如今倒是被周丙给挤兑到了此等境地。
师爷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门里这时忽然跑出一个衙役来,那衙役搬了一个太师椅,往大门口台阶上一放,冲师爷说道:“县令大人来了。”
师爷听后心说,完了,这下衙门的威风没了。
周丙见有一个衙役搬出来一个椅子,心中不知这是为何,又见那衙役用衣袖,上上下下的把椅子擦了一遍,有些地方甚至还用嘴给吹了一下,做完了这些后,那衙役才冲门里弓着腰,说道:“大人,您请。”
门里这时有人应了一声,平常人一听便能知道这是个当官的,这声音颇有些官腔的味道。
只听那人应了一声,半响却不见人影。
周丙便把两臂在胸前相交,心想,不知这县衙的人又要玩什么花样。
又过一会儿,才见到门里走来一个人,一身满清官服装扮,步子迈的四平八稳,给人的感觉好像走路对他而言,是很重的负担似的,走上一步必得歇上一歇。
不知这人要是急着上厕所,会不会也能这般装模作样,周丙心想。
那人来到门口,先是四下看了一眼,然后走到椅子前,整了一下衣服,才坐了下去。
这人的这番做作,犹如磁石一般,吸引的周丙就是这么的看着,半点声音也没再发出。
那人坐下后,也还不理周丙,这时又跑来一个丫鬟,端了一杯茶水递到他面前。
那人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又利了一下嗓子,这时才冲周丙说道:“本官就是海城县令,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丙却是不说话,向身旁看了看。
黎志远见周丙这样,心中明白周丙是想要什么,便悄声对周义讲道:“去给你家少爷搬张椅子来,就是县令坐的那种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