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道:“自然是玄冰酒。徒儿,你多喝几口吧。”
叶森道:“要一饮而尽?”
那和尚道:“对,对,多喝几口,最好喝干。”
叶森闻言,喝了一大口,又喝了一大口。他本来不善饮酒,已经捏着鼻子连喝三口,最后一口喝的又太猛,不由呛咳嗽起来。虽说并未将酒水咳出,但一时却再也喝不下去。
本来喝酒,肚中往往越喝越暖,叶森却感觉肚中如有一团寒冰滚动,搅得他五脏六腑都是又冷又痛。
知道是玄冰酒药力发作,他连忙盘膝而坐,凝神运气相抵。
那痛感却没有半点缓和迹象,反而愈演愈烈。在四人关注的目光中,豆大的汗珠顺着叶森鬓角留下,他仍旧强自咬牙忍耐,绝不发出一声痛哼之声。
那和尚知道服用这玄冰酒要遭受的奇痛,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不错。
众人见叶森盘坐不动,渐渐失去了兴趣。
这时苏曼忽然失声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叶森的周身竟然浮现出一层白雾,那白雾如同轻软的薄纱,散出阵阵冰寒之气。
那和尚不以为意,道:“不必惊慌,这冰雾附体正常现象。呆一会,只怕他身上还要结冰。”
苏曼心道:“你说的真是风轻云淡,喝酒的又不是你。”
果不其然,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雾气渐渐凝实,在叶森膝盖以下衣衫之上结了一层薄冰。
那薄冰越来越厚,如同一个冰晶盔甲般将叶森包裹住。
又过了半个时辰,那冰层已经有一指厚,更是爬到了叶森胸口位置,几乎把他变成一个冰人。若不是他面前的雾气被他呼吸搅乱,说不定众人都以为他已然冻死了。幸好至此,凝冰驻足不前,反而有缓缓退去迹象。又过半个时辰,那冰层竟完全消失。而叶森的修为气息比之之前又强了一分。
苏曼见状,惊喜不已。
那白须翁见到这药酒奇效,不由赞道:“真是好手段!”
那和尚听到,却似面有愁容,并无半分得色。
三个时辰过去,天色已然昏暗下来,虽然叶森的修为节节攀升,而那冰晶往复凝结消散,每次凝结却是越爬越高,最后一次竟然已经凝结到了叶森脖颈的位置。苏曼不由得担心起来,心道:“若是他被冰封了口鼻,那不是会被生生憋死?”
又过一个时辰,这已经是服用玄冰酒后第四个时辰,那冰晶爬到叶森的脸上,将半个头颅都冰封住。
幸好很快便即消散,苏曼因为修为散去了不少,受到那和尚的毒酒影响较轻,此时已经恢复了手足自由。她伸手放到叶森鼻间一弹,察觉果然还有呼吸。不由心中一喜,但一想到下一个时辰说不定连整个脑袋也被冰封住,不由得大为踌躇。
她走到岳千仇面前,恭敬行了一礼,道:“前辈,能否打扰您片刻?晚辈有事请教。”
那和尚正绷着脸,不时叹气,这是看到苏曼斯斯文文求教,虽然很不想答话,仍提起精神道:“说罢。”
苏曼道:“多谢前辈。我想请教您,能否通过外力,除去他身外的这些凝冰?”
那和尚道:“这凝冰坚硬的很,寻常方法,那是绝迹无效的。若是施展雷霆手段,只怕…”
苏曼问道:“只怕如何?”
那和尚道:“只怕连人带冰,一起碎成百八十块。”
那白须翁较白衣女子的修为浅一些,此时恢复行动,道:“这酒倒是香的很,只是不知入口是什么滋味。”
他知道这玄冰酒能增强修为,恰巧他遭遇修为瓶颈多年,始终无法突破道真火期。现在见到如此宝物,早就眼红不已,心中也是瘙痒难耐。可那和尚对他的话置若闻,并无半点赠饮之意。
他也不觉得尴尬,径自捡起滚到一旁的酒葫芦,道:“这点残酒,丢了也是浪费,便交给老夫处置了吧。”他这话不像是与人商量,倒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说完,他斜眼看向岳千仇,见后者仍没什么反应,心中更是欣喜。知道对方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他拿着酒葫芦来到白衣女子身旁,道:“白仙子,你我共饮这半壶残酒如何?”
那白衣女子虽然有些心动,却道:“郭宗主还是自个喝吧,我是绝对不会碰那臭和尚的东西。”
那白须翁知道能独占宝物,心中更是开心,嘴上却说:“那太遗憾了。”
说完,三口两口,便将酒葫芦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片刻后,那白须翁忽然捂着肚子呻吟起来,汗水也是涔涔而下。他现在方真正知道,叶森刚刚经历何种痛苦。
苏曼心中骇然,连一个接近真火期的修士都难以忍受的痛楚,叶森却硬生生承受下来。她再看向叶森之时,眼中多了一丝惊叹与敬佩。
白须翁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惨呼,而后盘膝而坐,运力抵抗。
他修为比叶森高得多,虽然冰雾凝聚,却难以在他身上真正凝结成冰。那和尚忽然开口道:“潜力越大,凝聚玄冰越多,修为提升越快。”
白须翁闻言,又气又妒斜了叶森一眼,心道:“这怎么可能?他全身遍布玄冰,可我这却没有半点……那…那岂不是说明我的修为已经到头,已经没有半点提升的空间?不仅如此,还要白白忍受这许多痛楚?”
苏曼忽然道:“前辈,若是我将他置于流水之中,那又如何?”
那和尚一呆,道:“这法子我倒没想过,只是不知有没有用。”
苏曼喜道:“试一下也好。”
那和尚摇摇头,道:“他能撑过便是能撑过,不能便是不能。我看你这法子多半没用,还是别白费心机了。”
那白衣女子也道:“小妹子,恶和尚说得对,你看他身上玄冰如此之多,再过一个时辰,定然会被玄冰完全冰封。到时自会被憋死冻死,你还是安稳看着吧。”
那和尚忽然一屁股坐倒在巨石上,叹息道:“都怪我这徒儿潜力太高,哪怕是他天资低一些,这玄冰酒也害他不死了。天妒英才,哎,若是他今日死了,天下不是少了一个大大大的恶人?”
他一口气说了三个大字,竟也顺口之极。
苏曼不听,拖着叶森僵硬冰冷的身躯徐徐而行。花了一顿饭的时间,终于来到一条小溪旁。她将叶森浸泡如水,才缓了口气。这时才察觉自己一双手已经冻得青紫,毫无知觉。
此时夕阳西下,天空已无半点光亮。
苏馒抬头,见到乌云遮月,唯有点点荧光在林中飘荡。
她起身向着那荧光追去,不多时的功夫,已经搜集了不少荧光。
这荧光自是萤火虫,她取出一个布袋,将萤火虫至于其中。以此照亮,倒也勉强能够视物。
她惊喜发现,叶森身上的凝冰速度竟然减缓了少许。
一个时辰过去,凝冰最高时,竟然只到了叶森颈中,果然这流水还是有着一些效力。
苏曼本来身心俱疲,现在欣喜过后,只觉得疲倦涌来,终于支持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苏曼本来睡得朦朦胧胧,忽听一阵吵闹之声传来,一下惊醒过来。她凝目以往,原来是岳千仇和白衣女子正在河岸上说话。
那和尚懊恼叫道:“不好,我的徒儿被水冲走啦!”
那白衣女子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和尚却在这里放屁。这溪水才二尺深,一个大活人,能叫溪水给冲走了?你倒是站到其中,看看会不会把你冲走了。”
苏曼心中一惊,腾地跃起身来。环顾自周,果然不见昨天那冰坨的踪影。她口中喃喃道:“这可都怪我?怎么就睡着了?”
那和尚搔搔头,道:“你说的也是,那也许是被什么野兽蟒蛇给叼去了。”
那白衣女子道:“放屁啊,放屁,昨天晚上,我和郭宗主一直没松懈,散开了神识,哪里又有什么野兽了?倒是你这家伙,昨晚借故说要如厕,离开了半个时辰,到底干什么去了?”
那和尚嘿嘿干笑几声,顾左右而言他,转头对苏曼道:“你可知道我徒儿去哪了?”
苏曼摇摇头,那和尚道:“既然我这徒儿不见了,那之前说的话,也不能作数了。”
那女子怒道:“那怎么行,那小子明明死了,你却将他尸身藏了起来。”
忽然,远远传来一个声音。“你们是在找谁?”
他们三个都是大吃一惊,忙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