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业一番灵光闪现后,愈加谨慎小心起来,在正要飞奔出巷道之时,虽然只是轻微察觉出一丝异声,也立即浑身一紧。
未有丝毫迟疑,他在两侧基本完好的墙壁上连番借力后,先是翻至墙顶,而后立即攀跃至一座半塌的屋顶之上。
人煞尸肉体鲜活,却手脚和头脑迟钝,若是按照武堂教习的指点,是一向不善于攀爬的。
李承业不过是喘了两口气,果然见到人煞尸自小巷前的街道上显身。
人煞尸依然是一副愤怒和沮丧之色,强横地径直撞开宅院的大门,不快却也不慢地来到庭院当中,随即如蛙类般四肢着地蹲坐。
李承业眉心一跳,匆忙跳跃而起,随即便见人煞尸暴跃而起,径直飞射而来。
在连番敏锐察觉出凶险和多次生出直觉,又联系此前能够见到古怪烟气之事后,他越发认为自己有着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得益于及时的察觉和避让,他再次惊险之极地躲开了人煞尸的突袭。
由于跳跃躲避得着实匆忙,他在双足落回屋顶时,险些踏穿屋顶,踉跄着后退数步,才真正稳住身子。
人煞尸高高跃起,自身又颇为沉重,方刚落至屋顶,就径直将屋顶砸穿,掉落至屋内,令李承业又轻舒了口气。
不过,他既然已经知晓人煞尸尚有跃击的手段,又相隔屋顶,见不到屋内的状况,便立即小心地快步离开原地。
“砰!”他方刚踏出数步,只听一声炸响,就见大片碎瓦扑面而来。
人煞尸乌青的脸庞和血盆大口,则随即显现而出,悍然袭来。
“好机会!”李承业本能地想要跳身躲闪,却猛然生出一个念头,因而硬生生地止住了跳起之势,转而飞速后退两步。
同时,他以张开的五指和左臂挡在面前,以防瓦片、碎木等伤及双眼,右手则迅速拔剑,全力向前刺出。
人煞尸依然是手脚并用,这才跳跃如此之高和迅猛,但跃至高空后,四肢依然保持着下伸的姿态,而且正是力道渐衰,无处借力之时。
于是,李承业又快又准的一剑,丝毫不差地径直刺入人煞尸鼓胀的右眼框中,贯透入头颅之内。
他的双剑类似于刺剑,是刚硬且呈四棱形的细剑,刺入眼眶恰恰方刚容得下。
“惊恐、不舍……!”他在刺出一剑后,赫然自人煞尸的眼眸中见到了本应当属于正常人的复杂情绪。
他相信自己的感知,但暂且顾不得震惊和不忍,在确定得手后,借助剑柄之上传来的推力,顺势后跃而起,躲过了人煞尸突袭而来的余势。
突然,他感到临近眉心处一阵猛跳,顿时一慌,未能把握身体平衡,一不小心踏穿屋顶,也掉落进屋内,狠狠摔落在一张硬木桌上。
一阵气闷后,他咬着牙翻身滚落在地,首先伸手摸向眉心处,在眉心向上一指处只发现一个不大的肿包,这才轻舒了口气。
而后,他单手揉着胸口,谨慎地走向斜趴在木桌旁地面上,一动不动的人煞尸。
他临近查看了一番,又抽回长剑后,始终未见到丝毫异状,这才确认人煞尸的确已被自己灭除。
“李正源踏入武徒大成期至少有十数年之久,又正值壮年之时,虽然修为不高,但劲力着实不小。自己虽是达到武徒小成期,却年方十二,在劲力上显然远低于对方,只可伺机智取,绝不可强敌的!”李承业放宽心,深舒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说罢,他正要扭身离去,却瞥见人煞尸眉心处有一枚正缓缓消散的乌青纹路,不禁愣住了。
他本就怀疑暗处有旁人窥伺,如今见到必然是人为的乌青纹路,顿时就真正认定此前的直觉。
在接连深喘了数口气后,他就面无异色,只是愈加谨慎地离开了屋内。
不过,他并未慌慌张张地逃离茶庄,而是继续赶往内堡。
他既然已经确认窥伺之人的存在,又身在明处,若是顺势离开茶庄,似是正中对方下怀,自然要违背常理而为,摆脱对方的布局,甚至迫使对方现身,这才能够稳妥地脱身。
因而,他来到内堡北门前,稍稍调理了一番身体和精神状态,就拔出双剑,谨慎地贴着石墙,缓缓步入内堡。
踏入内堡后,他第一眼所见便是笔直宽敞,铺砌有厚实坚硬,呈放射态规划的道路和建筑布局。
在天湖王朝,天地皆圆是人尽皆知的常识,也涉及方方面面,其中便包括城池和村镇的规划布局。
李承业移开目光,向两侧略作观察,只见内堡也是一片废墟和毫无人烟气的景象,不自觉地放松下警惕。
“符合自己潜意识渴望的表象最具欺骗性!”李承业皱起眉头,暗觉古怪,立即就恢复警戒之心。
他并未在主干道上行走,而是顺着内堡的石墙内侧,不急不缓地挪动着。
茶庄在修建之时,显然是严格按照传统的规划设计理念,将石墙修筑成圆形,寓意天道庇护,并将道路和建筑尽皆作放射状分布,寓意根基永固。
如此一来,他只需围绕墙壁绕半周,就可借助笔直通透的道路系统,将内堡的大致状况探查一番,自然不会冒冒失失地直接闯入建筑群落之中。
而且,背靠厚实高大的石墙,他虽然完全感受不到丝毫天道庇护的迹象,但的确无需忧虑自己的背后和两侧的视野盲区,可集中精力关注前方视野。
令他以为理所当然,又颇感意外的是,他顺着围墙绕行半周后,未曾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反而不由自主地生出懈怠之感。
“在下不得不说,你将内堡布置得太过精巧,反而弄巧成拙,显露出人为和刻意的痕迹。”李承业微眯双眼,隐约可见十余丈外的一棵巨尾杉树有一丝古怪,便轻抬脚跟,微微踏在墙角,朗声道。
“我倒是小觑了你。”一名身着乌蓝长袍,面带病态的苍白之色,长发有些散乱地披散着,却手持一柄隐隐有乌光闪现的古怪短剑的瘦削男子,自李承业所关注的树干之后走出,声音怪异且幽冷地道。
前身长期耳濡目染,的确不知修真之法,但受到武堂教习的特意指点,知晓该如何辨别修真者。
因而,他险些被惊吓得落荒而逃后,还是竭力镇定下来,最终辨明出对方的底细。
“崔氏余孽隐忍三十余载,莫非又不甘寂寞,要前来自寻死路?”他虚张声势地道。
二百余年前,李氏世家铲除云雾郡金砂府的另一个修真世家崔氏,从而独霸一府之地,但并未能够斩草除根。
崔氏余孽始终未忘复仇,每隔数十年,必然找寻各种机会,报复李氏世家,也就使得李氏子弟尽皆知晓这一内情。
“小鬼,见到茶庄此刻的景象,竟然还敢嘴硬,当真是不知死活?”乌袍男子轻哼了一声,不屑地道。
“你等不过是借助煞气潮即将来临,李氏子弟尽皆入山狩猎之机,猖狂一时罢了,休想动摇我李氏世家的根基!”李承业不以为然地道。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不忘大放厥词!”乌袍男子摇了摇头,声音愈加幽冷地道。
说着,乌袍男子轻轻一挥手中古怪短剑,就自一旁的小巷中召引来一只身着皮甲,体形高大精壮的人煞尸。
在人煞尸的眉心处,赫然也有着一枚繁杂的乌青纹路。
“崔氏余孽竟然背弃道统,转投邪道,莫非要自却灭亡不成?”李承业目光一凝,幸好早有预料,并未失了方寸,反而沉声质问道。
修真势力的确不受俗世法度的掣肘,却拥有更为鲜明的道统之别,必须致死恪守道统,否则将遭到难以想象的严罚。
前身就曾经亲眼目睹一名原本风光无限的李氏宗家子弟,由于私学魔道法门,连累一家三代十余口人尽皆被活生生烧死的惨状。
“嘿嘿,我崔氏世家本是安分守己,恪守道统,却遭到李氏暗算,也未见任何同道家族或宗派仗义执言,为何要继续死守道统?”乌袍男子目光飘动,冷笑一声,道。
“一山难容二虎,无关其他,只凭各自实力和底蕴。崔氏衰败不堪,却未有自知之明,自然可被取而代之!”李承业略作回忆后,不敢多言,模棱两可地道。
说着,他同样目光飘动地迅速查看周边地形。
“你小小年纪,倒是有一番见识,修为也是不弱,却未有丝毫修行蕴灵之法的迹象,想必只是旁族子弟,何不转投我崔氏世家,立即便可修行蕴煞或蕴灵的法门!”突然,乌袍男子诡异地一笑,朗声道。
“蕴煞和蕴灵是什么?”李承业怔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想道。
“哈哈,你连蕴煞和蕴灵法门是何物也不知晓,必然是李氏旁族子弟无疑。蕴煞或蕴灵法门,乃是可使得体内经脉煞变或灵变,从而能够感应和吸纳煞气或灵气的修真法门。因而,修行蕴煞或蕴灵法门,历来是成为修真者的第一步。你既然身为李氏旁族子弟,就休想修行李氏宗家严防死守的蕴灵法门,又何必再为李氏宗家效命?”乌袍男子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