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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解围东条城

酒井正亲的一名亲信连夜逃到东条城给他报信。听说西尾城丢失,一门老幼**天守阁,不啻于晴天霹雳,令酒井正亲难以置信,本多广孝和松平广忠也追问数遍方才确认。酒井正亲是追悔莫及,当场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其他两人只能劝告一番后,连夜商量该何去何从。最后决定:对手下士卒封锁西尾城破的消息,天一亮立即加紧进攻,拿下东条城,否则一旦守军知道西尾城被一揆军攻下,士气大振,想短期内攻下东条城是难乎其难。

天一放亮,松平军就玩命的展开了攻城战,凶悍的攻势让吉良军一时难以适应节奏,被打懵了头,险情处处,有几次都被松平军攻上了城头,吉良义昭带领十几名武艺高强的心腹,四处救火,哪里有险情就奔哪里,吉良城如同水中飘萍,只要浪再大一点,随时倾覆。

转眼到了中午时分,吉良义昭看到守城士兵已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而松平军的新一波更猛攻势即将发动,已经有了随时切腹的觉悟。脱下鲜血浸透的铠甲,简单的沐浴后,换上一件白色外袍,就等城破之后杀身成仁。

突然见城北有一队打着卍字旗的援兵飞奔赶来,为首的高大将领正是藤井守将如山,后面跟着的是近百名蒙头裹面,只露双眼,曾在冈崎城下大杀四方的本愿寺僧兵。

如山能如此迅速赶来,可以说是受了市松攻下西尾城的刺激。当市松从藤井借农兵时,为了保密,都是打着攻打釜谷的旗号,如山也没当回事,直到三更时突然得报:市松、石川半三郎、荒川义广联手攻陷西尾城。回过味来的如山左思右想,只有解了东条吉良之围,自己才不至于被市松等人拉得太远。当即就把手下僧兵都集合起来,马上造饭,吃完出发,才在此时赶到了东条城。

吉良义昭喜出望外,东条城守军欢声雷动,虽然来援者不多,但对坐困愁城的他们意义重大。本愿寺僧兵的悍勇人所共知,他们一来,松平军对城头的压力顿减。

酒井正亲等三人也立刻作出决断,由本多广孝和松井忠次领本部人马去迎战如山,酒井部继续攻城,以防敌人里应外合。这个应对策略很有效,如山被本多和松井两军夹击,陷入苦战之中,本愿寺僧兵虽凶悍,但敌人既多且勇,一时也落在了下风。吉良义昭那边压力小了,士气高了,情况越来越好,但让他们出城反攻是毫无可能。

如果就这样下去,结果很可能是如山败走,松平家军势继续攻城。就在这时,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市松和尚和荒川义广携大胜之威带五百足轻来援,石川则被市松留下防守西尾。

看着城西又一支一揆军救兵杀到,松平家众人乱了阵脚,本多广孝和松井忠次决定马上撤退回冈崎,毕竟三家已经攻了一上午城,士卒疲惫,而一揆军却背靠城池,大占地利,己方若胜不过是继续围城,负则有全军覆没之险。

怎奈酒井正亲和手下众武士,一看是市松领兵前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对东条城置之不理,直接迎上市松厮杀。本多广孝和松井忠次也不能撇下酒井军独自撤退,只得硬起头皮,率精锐猛攻如山所部僧兵,希望把他们击溃打残后再去增援酒井正亲。

市松压根儿就没打算和酒井正亲正面接战,一挥手,只见渡边守纲和一名骑马武士越众而出,在阵前纵马奔驰,一人高举在西尾城缴获的酒井家旗帜,另一人用长枪挑着酒井重忠的头颅,大喊:“西尾城已破、西尾城已破、酒井重忠首级在此!”

酒井正亲麾下的士卒们闻言将信将疑,但一看旗帜是自家的,头颅也正是酒井正亲的长子酒井重忠,马上知道城破之言不虚,当下军心大乱,无心再战。很多足轻甚至转身逃离战阵,尽管酒井命手下抽刀格杀数人也难挽颓势。此时市松才率军猛攻,如洪流滚滚,摧枯拉朽,将酒井军阵势冲乱。菅沼定盈带家中武士护住酒井正亲,挥刀砍杀挡路的乱军,向本多广孝的本阵靠拢。

本多二人的军势也受到了西尾城陷落消息的影响,但毕竟不是自家城池,士卒们不像酒井部下那样惊慌失措。再加上二人治军有方,素有威信,在酒井军势溃败的情况下还能稳住阵脚。

菅沼定盈把酒井正亲交给本多广孝手下,回身慨然对众武士道:

“当日我率军在上宫寺抢粮,方有今日一揆之乱。酒井西尾守对我等一向百般回护,关照有加。今日西尾城破,酒井氏举家**,我等肇乱之首有何颜面再存活世间,让家族蒙羞。报答酒井西尾守之恩,就在此时,何惜此身!我欲冲击市松本阵,诸位谁愿随我赴死?”众武士异口同声称愿共蹈敌阵,竟无一人退后。

菅沼定盈翻身下马,把爱马交给本多军士卒,自己擎枪在手,率手下十余人向一揆军发起决死冲锋,一时间所向披靡,如一把锋锐的尖刀,逆人流而上,直杀奔市松本阵。每杀一人,菅沼定盈众人就齐吼一声,只听见吼声连连,他们这一行死士居然杀到离市松十步之内,不过此时菅沼身侧只剩两人了。

三人都浑身是血,不止中了一刀,三人后背互相依靠在一起,才堪堪站稳。

“弟兄们,我们不能默默无名的死在这里,咱们把名号都报出来,让敌人以后做梦也怕我们!”菅沼定盈大声道,“我乃菅沼新八郎定盈!”

“内藤三郎兵卫在此!何人敢来应战”

“爷爷是酒井甚左卫门,孙子们记住吧”左右两名武士也报上自己的姓名。

周围的一揆足轻们见三人眼见不支,更眼红他们的铠甲刀剑,当下远远的围住,用竹枪攒刺咽喉、手臂、大腿等无铠甲遮蔽之处。三人只能力保咽喉不被刺中,手腕、大腿都被刺得鲜血淋漓。

菅沼定盈左右的武士突然大喝一声,暴起向前冲杀,把后退不及的足轻们杀伤数人,打开一条通道,他二人也被身后的足轻刺个透心凉。

菅沼定盈就趁着此刻,从通道中挺枪杀入,直奔市松:“贼和尚,拿命来!”

市松早知他们是奔自己而来,已经提枪戒备多时了。

“菅沼定盈,见你武勇过人,就让你死个痛快。”市松告诉身边的铃木重朝等人不要开火,自己和菅沼战在一处。

以市松的精明,他自然不会打无准备之战,早已看出菅沼定盈是强弩之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十处,血流不止,知道自己只要稳扎稳打,很快就能不战而胜。

任凭菅沼口中“贼秃、秃驴”的骂个不停,市松毫不动摇,多守少攻,立足于一个“熬”字。菅沼定盈腿脚有伤,移动不灵,难以给市松造成威胁。他流血过多,体力不支,兼以难觅市松之破绽,又急又气,竟然一阵头晕,就要栽倒,连忙以枪杵地,竟然扑通一声单腿跪在地上。

“哇。。。。敌将认输了”

“市松师父赢了,菅沼定盈投降了”旁边的足轻们欢呼起来。

市松也颇为莫名其妙,知道对手绝无屈服之意,担心他会不会是在使诈,当下长枪紧握,往后退了两步。

此时荒川义广见机道:“菅沼定盈认输愿降,还不拿下”

手下两名武士一人用枪逼住菅沼,一人抓住他的长枪,当胸一脚,把他踹翻在地,足轻们一涌而上,把他摁在地上,捆成一个粽子。

趁着菅沼定盈等十余勇士冲杀敌阵的时机,本多广孝和松井忠次已经率松平军脱离战阵,缓缓退往土井城。一揆军也没有趁势掩杀,如山所部是因被敌人夹攻之下损失不小,无力追杀;而市松和荒川部则被菅沼定盈的决死反击拖延,无暇追杀。

此时,东条城城门大开,白衣如雪,一身切腹前打扮的吉良东条守义昭痛哭流涕地迎出城来。无论以后得何时何地,吉良义昭都可以坦荡荡地说,他此时的滂沱之泪绝对是来自真情实感,毫无掺假做作的成分。其中只有一部分是感动,更多则是劫后余生,苦尽甘来的喜悦和感慨。

“荒川甲斐守、如山大师今日带兵来解东条之围,不异于是我吉良义昭的再生父母啊!若是两位再晚来一步,恐怕我都已经切腹自尽了。我代表吉良一族和东条城军民,感谢两位援救之恩。”一贯因家门高贵而颇有傲气的吉良义昭,在经历生死考验后改变了不少,话语中适当放低了自身姿态。

“咳咳。。。咳”荒川义广显得略有尴尬“吉良大人,你被困日久,恐怕有些搞不清状况,我现在唯市松大师马首是瞻,攻陷西尾城和解东条之围,都是出自市松大师的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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