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间里面试音的林琅并不知道自己进了两位久经风月的美女的眼,也不知道外面还有一个年轻人为自己神魂颠倒。如果不是下人好歹知道宰相是什么玩意儿的话,薛蟠早就闯进来了。他在试着面前的伏羲式九霄环佩(古琴的款式。真正的九霄环佩乃唐琴,因为太过出色而使得九霄环佩一度成为某个系列的代名词。但是,除了唐代雷氏琴,其余大多是仿品。)的音色,打算给妹妹添置一面琴之外,自己也添一面修身养性。
禅意十足的《流水》、意境深远的《幽兰》,还有在大唐时期就非常流行的《阳关三叠》,琴音镇住了门外的美人,也震住了屋里的王钦若,更飘到了街面上,引来了贵客。
至少,见到进来的赵恒和寇准丁谓,王钦若一点都不意外。王钦若是知道今天皇帝会出门的,也知道皇帝一定会路过这畅音阁。在见识过林琅抚琴之前,他一定会想办法作出跟皇帝偶遇的样子来,可是听了林琅的琴之后,他就知道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官家一定会上来的。
宋代的君王,除了最初的两个,其余的每一个文化修养都不错,也真是因为这种文人气,使得宋代的皇帝都非常重视人文方面的生活享受。就好比当今皇帝赵恒,如果不是因为他本身的文学修养,也不会刘娥这个当时的戏曲表演艺术家而跟他的父亲宋太宗发生矛盾了。更不要说大宋君臣大多都以能琴为荣,无论是赵恒本人还是王钦若自己,都是此道中的好手,又如何听不出来林琅的水平?
赵恒见到林琅的时候非常高兴。
他听说林琅打算挑好琴就回家,立即就拉住了林琅:“林琅,你也不必急着回家啊。你可知道今日京师有异宝出世哦。朕已经订好了房间,我们一起去开开眼。”
林琅很想拒绝,可惜,赵恒是皇帝,不会那么容易就罢休的。
楼下等了半天的薛蟠看见心心念念的美人下楼了,才想上前搭话,就被便衣侍卫拦开了,直到林琅被赵恒拉着走得不见人影,他都没能够到林琅的一片衣角。
徐掌柜知机,马上上来道:“客人,您可需要看看小店的琴?方才那位客人就很喜欢小店大师傅亲制的九霄环佩呢。客人不妨也挑一面,日后以琴会友也是一番佳话。”
薛蟠原要生气,待听得最后一句,便道:“以琴会友?”
“是啊,客人。京里经常有各种盛会,喜爱琴曲的,就会择日以琴会友。那位客人可是此间高手,日后一定会接到拈花贴的。”
“这拈花贴又是什么?”
在京里讨生活的人自然知道,方才出去的那几位客人是不能冒犯的。为了防止眼前的这个暴发户家的孩子冲撞了贵人连累了店里,徐掌柜只得细细地解释给薛蟠听。
原来大宋人文风气极盛,每年每季都会有无数盛会,邀请官宦子弟并一些才子佳人参加,其中,以杏花楼的大行首发起的琴会更是这些盛会中的一颗明珠。这位大行首就是一位琴道之中的大行家,京中之人也以能够得到这位大行首亲自送出的拈花贴为荣。
徐掌柜还道:“方才那位客人亲自来挑琴,显然也是为了参加这拈花琴会的。不然,以那位客人的本事,何须另外准备新琴?”
薛蟠是个粗人,自然不知道徐掌柜其实是半真半假地忽悠他。不过,他还是相当豪气地大手一挥,包了一面林琅试过的琴回家了。因为徐掌柜跟他保证,这面琴也是极好的,不过是因为那位客人要给妹妹挑一面小的,故而没有选而已。
得到哥哥补偿的生日礼物的薛宝钗很高兴,可是听了哥哥的解释以后,却是又好气又好笑。显然,徐掌柜忽悠薛蟠的话忽悠不了他去。
不过,畅音阁的琴的确是好东西,而薛蟠带回来的消息也让薛宝钗心里微微一动。他还真不知道原来京里的贵人们都喜好抚琴呢。以前只是见姨妈来信中反复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己也一向以女红为要,却不知道上至官家下至百官都以能琴为荣。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开始学来不来得及。
捏着手里的帕子,薛宝钗为难了。毕竟他如今跟这母亲哥哥寄居在荣国府里,又怎么好避过主人家延请名师?
另外一边,林琅被赵恒拉上了马车,又被带到了水晶坊,再被带到雅间。这期间,赵恒伸出咸猪手N多次,被林琅避过N多次。林琅都很想起肖了,可是无论是寇准还是王钦若丁谓都跟没看见一样。
丁谓还找了个机会,偷偷地跟林琅道:“官家心情不好,林郎君,你就多担待一点。”
林琅很想找张桌子掀一掀:这哪里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赵恒却不管不顾,他不但往正中间坐了,还拉着林琅在自己的右手边坐下,而寇准居然对此毫无异议。
看着自己隔着袖子被赵恒紧紧地拽在手里的左手,林琅用扇子挡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