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契丹人的请君入瓮政策,还砍了几个不听话的部族领袖,所以,林琅和吕夷简顺顺利利地将官船开进了清丰县的护城河。
先一步到达清丰县的林家大管家的第三子,也是先遣人员、管事林叔仁早就在码头上等着了。他见过自家少主和通判吕夷简之后,便让副手安排人将东西搬进城去,自己亲自过来伺候。
林琅笑道:“不忙。先将那些竹竿都搬到城墙上。至于房子,一会儿再看也使得。”
林叔仁忙不迭地点头,又将自家少主和吕夷简迎到边上的帐篷里面,自己亲自过来奉茶,而他的父亲则早就去照顾自家姑娘了。这一路上,林诚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小娘子的母家虽然不成器,可是郎君对小娘子那是没话说的,几乎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就是大官人也没有这么宠溺小娘子的。
吕夷简道:“林郎君,你不回去休息么?”
林琅道:“不忙不忙。吕大人可知道请君入瓮么?”
“林郎君为何如此说?可是有什么不妥当么?”
林琅道:“附近的契丹人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进了这清丰县了。估计最迟今天日落时分他们就会完成合围之势。晚上的话,也许还有一场夜袭。”
吕夷简手一抖,就把手里的茗碗给跌了。
说实话,吕夷简跟大宋一般官员没有什么两样。他也是被契丹人给打怕的人中的一个,遇见了契丹人绝对硬不起来。如果不是林琅,如果不是吕蒙正找他谈话,大概他根本就不会上本毛遂自荐。
“那,那这些日子以来,契丹人可有袭击清丰县?”
“回大人,没有。一切都很顺利。无论是清理城内宅院还是测量城外的田地,都没有看到契丹人的影子。”
“他们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林琅叹了一口气,接过话柄,道:“即便是契丹人王庭内部明争暗斗、争权夺势,不希望萧绰这个强势的皇太后回到本国,但是下面的部族还是要活下去的。没了青壮,就凭借一些女人,要想在一年里面有一半时间是冰天雪地的草原上活下去实在是太困难了。如果只是一两个部族失去了青壮那也罢了。问题是,现在是整个草原上损失了十万青壮。他们还要面对更北面更野蛮的蛮族。不乘着现在抓紧时间凝聚实力,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在草原上渡过一个冬天。”
吕夷简道:“所以,你就是知道他们无从选择,故而定下了这个计策。打算将这些契丹人一网打尽。是吗?”
林琅道:“更准确地说,是将这些胆敢对着华夏动手的游牧民族一网打尽。”
“可是你不是说北面还有更加野蛮的蛮族么?他们的战力比之契丹人如何?会不会南下?”
林琅道:“游牧民族就是如此,越是野蛮就越有战斗力。我们大宋的将士要数人才能够对付一个契丹武士,而至少两个精锐契丹武士才能够对付一个北方蛮族。只是,这些蛮族数量要比契丹人少许多,跟大宋又隔着茫茫草原。就是到了我们华夏的土地上,也会因为水土不服而倒下。”
吕夷简道:“林郎君,那你还对契丹人下狠手?让他们留一些人回草原也好啊。可以抵挡那些北方蛮族啊。”
林琅没有想到吕夷简会以这样的理由要求放过契丹人,不觉有些失笑:“可是吕大人,现在我们必须先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保证清丰县今年的生产,保证大宋眼下的利益。至于契丹人,恕林琅直言,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力气考虑他们。而且,大人又怎么知道这些不是契丹王庭的弃子呢?”
吕夷简道:“弃子?”
林琅道:“至少,契丹那位大名鼎鼎的季父韩德让原来是汉人呢。他不会想不到铁锁横江、中断河道这样的招数来。可事实却是,他没有选择这样做,也没有派出大军。可见,他也不希望萧绰那个女人回到契丹呢。萧绰虽然是女人,可是他的过去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能为,可以说,他一个人就敌得过十万大军。这里头的意义,吕大人不会不明白吧。”
吕夷简道:“你是说,韩德让在忙着跟契丹贵族争权,所以舍弃了自己的旧情人?”
“是的。”
“证据呢?”
“晚上吕大人就能够见到了。”林琅慢悠悠地起身,慢悠悠地带着林叔仁上了城墙,听林叔仁讲解他对清丰县的安排。没办法,清丰县之前就被契丹人破城了。契丹人将大宋君臣围困在澶州城的同时,也将澶州周围洗劫了一番。作为距离澶州城最近的县城,清丰县更是化成了一座废墟。除了城墙比较禁烧,而大部分保留了下来,城里就只剩下一堆焦土。
林琅边走便问林叔仁:“这城墙可都修好了?”
林叔仁道:“是的,郎君。契丹人大概也在等郎君的到来,所以任由我们将城墙一点一点地修补好。”
林琅道:“可惜了。看起来,这次负责攻打清丰县的将军也是个人物。只是他注定了有来无回。”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报,竹竿都已经搬到四个城门上了。后面追上来的吕夷简道:“这么粗的竹竿还真是难得。”
林琅答道:“是啊。感谢几位相公暗中帮忙。王钦若王相公可是将自家花园里面的竹子都砍下来给我了呢。也正是因为相公们如此配合,林琅才能够凑齐这么多的竹竿。”
吕夷简道:“林郎君跟王相公交情不错。”
林琅笑道:“大人是想说,王相公的品行不端,不易结交么?”
“是的。”
“大人好意,林琅心领了。来清丰县之前,外祖也曾经提醒过林琅。不过,林琅坚持,在国家之前,一切都可以放下。王相公也许有许多瑕疵,但是林琅还是要说一句,王相公做事还是可以的。只要于国无害,林琅不介意跟王相公走得近一些。”
吕夷简一愣,还想跟林琅说什么,却见林琅抽出了一把青锋剑。既然不是两军对垒、既然不是生死相争,就没有这个必要用千叶长生剑。只见寒锋闪过,那些青竹就成了一段段。每一段都是一头平一头尖,每一段不过一尺五。林琅一拂袖,这些青竹就化成一道道青光,钻入城门外的泥土里面。
林琅在城墙上走了一圈,清丰县外足足一千尺的范围之内,每一尺的土地里面都有一根这样的竹子。
见林琅慢吞吞地下了城楼,吕夷简赶紧追上去:“林郎君,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林琅道:“大人这一路上已经幸苦了,且回去休息吧。至于结果,等明天早上大人就知道了。”
吕夷简还想阻拦,林琅却径直回去了。这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下面有没有把屋子准备好,妹妹住着是否合意。这些他都要亲自看过才安心。
吕夷简拿林琅没办法,只好交代周围的人,让他们不要放松警惕。将周围忙碌的民夫叫过来一问,吕夷简这才知道,如今的清丰县里,除了他自己带来的人以外,其余的都是林家的仆役和帮佣。
离开清丰县之前,官府不是没有贴出布告,告诉流民们去清丰县安家的各种优惠政策。可是看得人多,响应号召的人却极少。可是同样是来清丰县,跟林家定了十年契约的流民却不是一个两个。
发现自己的话还没有林家的管事有用的吕夷简尝到了自己在官场上的第一次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