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天空阴霾积淀。
鹅毛大雪轻飘飘坠落地面,仿佛是那纯洁无暇的精灵,在点缀着这罪恶的世界。
长满胡须的胡须的宋兴是西苑城一家车马行老伙计。
在这车马行干了十五六年,什么东西都搬运过,但宋兴可以肯定,从未搬运过如此多的尸体!
一具具冰冷尸身并排摆在宋兴面前,这些尸首中多是一些妇孺,其中一些甚至光溜溜着身体,一件裹尸的布片都没有。
“这不是经常顾我的茵儿小姐吗?作孽啊……”宋兴搬起一具少女尸身,下意识一撇却认出尸首身份。
他长叹一声,作为在靠近韩家驻地车马行讨生活的伙计,宋兴不知接送过多少次韩族子弟,这韩倩茵就是其中之一。
本来嫡系弟子的韩倩茵,是身份高贵之人,虽然修炼实力不佳,但凭借外貌,明年就可以嫁给那家族中分支新秀了。她的未来本该是幸福美满才对。可此时,豆蔻少女却饱受摧残的变成冰冰冷尸体。
宋兴咬了咬牙,将身上外衣脱下来,盖在韩倩茵身上。
对于老主顾,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搬了好一会儿,他的马车终于满载。
“也不知明天还有多少……”宋兴驾起马车,前方混色劣马一副老神在在模样的‘得得得’行路起来。
这场波及整个西苑城方方面面的战争,让无数人流离失所,韩家陈家人首当其冲,可主攻方谭家同样损失惨重,但真正死伤最厉害的,却是西苑城中,数十万普通民众!
西苑城是小城,可小城也有小城的繁华,那繁华现在早已失去,满目的疮痍,满目的破败,大部分民众都避难逃到附近村镇或深山老林中,城中剩余人口已经不多。
宋兴马车前方走来一名少年。
这少年眼神涣散,看着一个个原本韩家产业,屋子全部倒塌,有些燃烧的火焰陷仍旧没有消散。
“小公子,兵荒马乱的,你快回家吧。”宋兴经过这少年身边,好心提醒一下。
“大叔,你车上的是什么?”少年闻到一丝古怪味道,脸色一寒的开口询问。
“都是尸首,你不想落得这个结局,快乖乖回家。”宋兴难得有点耐心的停下马车,回复少年。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这一两个月时间,他见惯了生死,也见惯了倒霉可怜的孩子,可现在看到这废墟中的少年,却忽然有点想要帮助对方的意愿。
“死人?”
少年忽然攀上马车,一手掀开盖在车厢中的帆布!
“这……”刚掀开帆布,少年视线顿时一凝!
“你这孩子怎生这么无理,不要打扰过世之人了,还不快快下来。”宋兴焦急的跳下马车,就要去拉那少年。
“锵!”
迎接他的,却是一柄散发冰寒光芒的长剑。
少年用不符合年纪的阴沉道:“你是不是谭家人?”
“不是。”宋兴皱皱眉头,他身上也怀有武者二层真气,对这没有展现气血实力的少年,就算出剑也并不是很害怕。
“这些尸首你从哪儿拉来的?韩家人现在怎么样了?”少年又问道。
“我为何要告诉你……”
宋兴火气上来,口气变冷!
但一道剑光,擦着他头皮而过,直接削下一缕头发。
宋兴神情一变,这出剑速度自己连剑影都看不清楚。他这才总算知道,自己遇见的少年,居然是远超自己的强大存在。
小片刻后,宋兴驾驶的马车继续在鹅毛大雪中慢慢前进起来。
原地只留下一名少年,长剑握在手里。
“那韩倩茵,最后居然是这个下场。”韩绍长长呼出口气。
作为穿越最初就见到的韩家人之一,他对这韩倩茵还是比较有印象的,当时此女与分支天才韩柳丰,两个人天造地设般,在演武场携手共舞。
想到自己当时还在胡想,是不是要挖韩柳丰墙角。韩绍心脏忽然有点抽筋般的揪痛。
一个个熟悉的面容,不管是不是有深刻交流的,如此悲惨结局,都让人心头出现莫名感情。
也不知这些熟人,还剩下多少。
车夫告诉他,韩家已经败了……
除了逃出那些人,还有许多俘虏扣押在韩家原本驻地处。这些俘虏每天都要承受折磨,每天都有不少尸体从里面运出来。
韩绍收起长剑,沿着残垣断壁继续行走。
越接近韩家驻地,破败就越严重,战斗留下的痕迹就越多。
一名六七岁小女孩出现在韩绍面前,他手里牵着另一名三四岁左右女童,这两个孩子都是脏兮兮的,浑身布满伤痕。
“把吃的交出来!”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柄短剑,短剑上面有点血迹,也不知从哪里捡的。
韩绍看了这两个小土匪一眼,表情忽然想笑,可是这笑容却与哭相似。
他抿着嘴巴,从包裹里摸出两片干粮,随手丢给小女孩,后者手忙脚乱一接,但还是有一片掉落地面。
“喏,这个给你。”小女孩用长满冻疮的小手,将那接住的干粮递给女童,然后自己从混合雪水的脏泥地里,抓出掉落的干粮,不顾肮脏就要塞入口中。
“那片丢掉。我换一片给你!”韩绍忽然制止。
小女孩一怔,然后将抓着干粮的小手背到身后,却没有扔下,水灵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韩绍。
韩绍眉头一皱,然后伸手一甩包裹,将里面十几份干粮取出,递给小女孩。
“谢谢。”小女孩脸上绽放惊喜笑容,伸出手掌接下韩绍递来的干粮。
韩绍没有说话。
给完这些干粮,韩绍站起身,不敢再看那两双还带有天真眼瞳的向前走去。
“我还能做什么吗?”韩绍不知道离去这样的决定是不是错误,或许对这样的孩子,自己应该要帮助更多点?
可是,眼下还有其他必须做的事情。他真的没有精力和时间。
“姐姐,这个公子是不是好人。”身后,那两名女童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韩绍慢慢消失,小一些的忽然问道。
“是呀,给我们这么多吃的,怎么不是好人?对了,静儿,听说武田城有仙人在招收弟子,我带你当仙人去好不好!”小女孩一拉女童手掌,脏兮兮脸上充满乐观。
“好的,以后变成仙人,给这公子变好多好多钱。”女童一乐,点点头回答。
两个孩子走了,这寂静的废墟处,没有人知道此处曾有三名孩童,在这里发生了这么一幕事情。
就算韩绍这当事人,对这件事情也是转眼即忘。他自然想不到,以后还有再见两名女童的日子!
是的,这样的事情只是插曲,韩绍一门心思,都放在韩家驻地!
就在接近韩家驻地附近,韩绍长长吸了口气,从包裹里翻找一番。
一张类似肌肤的东西,从包裹里取出。、
正是那藏宝阁购买的人皮面具!
然后,韩绍伸长脖子,将这面具,缓缓戴到头上……
一个与原本韩绍面貌不同的表情冷峻少年,在这隐蔽的小巷子出现。
少年将手掌握在青阳剑剑柄上,接着,从小巷子漫步穿出。
“什么人!”
大道上立即有一队巡逻战兵,看着这少年身影警觉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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