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贪嘴的女人
“喝了它!”
语气颇为压人,茶芯能听得出来那俩字里满是恼意。
人在屋檐下,更何况她还事情要做…茶芯浅浅地呼了口气,乖乖含住那杯口,咳了咳嗓子,舒爽了许多。
茶芯也说不清楚,心头是什么感觉,牢中的事儿还是迷迷糊糊,她有点转圜不过来。
每一幕都很真实,她觉得不是梦...
打那夜和他好过后,她就出了趟朝华府,也没料到会惹了一身事儿...
终于出了那牢狱,干嘛还要挂心那些!
眼下是他俩那夜欢好后第一次正面相对,锦被下,茶芯手心不由又紧了紧,那般坦诚相对过,她觉得不该再害羞。
只是觉得此刻他阴晴不定,被他服侍,何止是受宠若惊…
分明是阴谋遍地生啊!
朝华放下茶盅,端起案头一白玉粥碗,坐到她跟前。
茶芯一双眼睛也不敢乱看,只得盯着绣花的被褥缎面。
“吃了它!”却是他亲自拿起瓷勺舀了半勺白粥喂她!
茶芯却未张口接住那勺粥!
他又在她唇边按了按那瓷勺,正打算撬开她牙齿,她却别过脑袋,挤了挤大大的眼睛。
然后,她伸出玉葱般的手指,指着桌角下一团白绒绒蠕动的小东西,红着眼圈,盈盈欲泣道:
“你知道这天底下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
朝华一愣,顿了手,谁知下一刻,却听女子声音一提,扯着嗓子对他嘶喊道:
“我最讨厌的有三样:白粥、白猫和黑蜘蛛,你看,你这屋子里头都快占全了,我才不要喝白粥,我要去吃拢月楼的金黄脆皮乳鹅!”
那只猫儿是他昨日鬼使神差地从拢月楼拍来的,是南陈贵族们颇爱戏耍的碧眼雪猫。他当时不知怎地就想到: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可爱东西,于是就从罗家二公子手中给高价拍了回来。
“哦?”朝华讶异,不仅不解为何是这三样东西,还颇为好瞧地看着她变化多姿的脸色。
眼下她不能吃油腻的东西,一个女孩子家,竟然还敢向言辞灼灼地他讨肉吃,朝华冷脸道:
“不喝么?那你就饿着吧!”
“别,别啊,我吃,我喝…”茶芯拉住他胳膊,一把夺过那粥碗,顷刻间,递给他空碗,“还有么?我…”
原来白粥挺好,比起她记忆中那十几年的白粥要香了不知多少…
朝华看着那碗底儿,若有所思道:“今日就这么多!”
许德一交代过,人饿太久,肠腹不能暴饮暴食,只能一点点恢复饭量,如若不然便会伤了肠胃,不知为何他在脑中记得格外清晰。
由于寄人篱下,茶芯不得不被迫喝了好几顿白粥,每次都感觉没吃饱。央求了一华好几回,终于打动了一华,这****从睡梦中猛然坐起,却是被那扑鼻而来的肉香唤醒。
“好一华—真是我的贴心小襦袄…”
自打那日大牢里头服下君寻欢给的凤玦丹,茶芯觉得身子恢复的出奇的快,功力盈满全身的感觉就是舒服,眼下她脚底生风般,一下子窜下了床榻,如疾风般,扫走了一华手中的包裹,坐到榻上。
披散的雪白中衣包裹着玲珑的身子,如墨瀑般的长发把她人衬的肌白如玉,黑白剔透的人儿如千年难寻的素花,虽不着粉黛,却清魅惑人。
茶芯一双腿在床榻前荡着,脚尖高高踢起落下,踢起另一只再落下,如此交替,像坐在秋千上肆意踢腿玩耍的仙娥,还一边撕着油油的纸屑,一边笑靥如花对一华道:
“好一华,好姐姐,来西周这么久,就属你待我好!还挑的是我最爱吃的!”茶芯满是喜色的眼珠子里头泛着亮亮的水花,然后…
她低头,朝着那烤鸡腿张开大口。
却见她似乎一口咬掉半个鸡腿,一华暗自吃惊,她都不知道原来那平日里头圆圆的小嘴儿竟然也能张成这么大的!
“你慢点吃,没人给你抢,公子会客去了,一时半会不会来,你可别噎着了!”
茶芯忙点头,一华却不由自主地摇头!
可惜了!
可惜了这倾城容颜、如玉美人,竟然是这般没了该有的美人儿形象!
收拾了待洗的衣衫,一华抱着木盆出了阁楼,茶芯摆摆油光闪亮的手,笑得志得意满,一时间那唇角满是油光,却显得异常美艳。
一华一走,茶芯就小心翼翼地放下那被她咬了大半的烤鸡,从口中吐出一油纸卷。
她瞥了眼四周,迅速展开,只见上头书着:“朱雀,君欢楼”
看罢,她手心微捏,那纸卷竟然在她手中化作灰烬散去。
此刻,沈侯府中,幽王姬珩登门来访。
那会儿朝华正在亭中独自捧茶下棋,姬珩被沈鹫请进亭内,他上前并未坐下,只是盯着那棋盘看了一瞬,双方虽遍布棋眼,持续下去,还是只能打个平手。
朝华皱眉,姬珩却单刀直入道:“没能动得了本王那六妹,还死了这么多人,这下你可算是解了恨?”
朝华抬头看了他一眼,“解恨?她值得吾恨么?”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姬珩一摆衣衫,安然坐下,自个动手倒了盅碧玉般的茶水,却听那人喃喃道:
“吾只是代陛下稍加教训,按道理你那父皇得好好酬谢吾…若是吾深究下去,你以为姬璐还能顶着那张俩活下去?有陛下这般包庇,公主他日岂会愁嫁?至于皇家颜面受损,可是和吾没有半点干系...你来是解释还是问罪?若是问罪,你可以走了…”
是的,那****亲眼瞧见茶芯和姬珩同床裸裎,烧心之怒怎能轻易平息?
至于姬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经此一案,无论其中真真假假,公主名誉算是不怎么清朗了!
皇家仗势欺人,皇女刁蛮任性这些都可以忍受。
可至于公主敢包养面首、私设刑堂这种捅破天的大事儿她都敢干,日后那岂不是要翻了天去!
皇上的女儿再不愁嫁,可试问谁愿意娶个随时都可能连累九族的祸精?
姬璐儿这姻缘日后怕是只有用逼的了...
“你倒是甩的干干净净,可本王那皇妹一直在父皇膝边长大,她是会记仇的,只怕她和云妃把这一切都记在了本王身上。。。”
朝华瞥了姬珩一眼,姬珩自己又倒了杯茶水,抬手落下一子,挑眉道:“她现在身子可好?”
“啪!”一声脆响,玉子碎在了棋盘格上,朝华抬头,眸光射着他,沉问道:“那日之事,你是不打算解释了,还是…根本就解释不清?”
若是别人瞧见这两人说话的模样,定然以为身份互换了,这朝华哪里是在同皇子说话,都说姬珩男生女相,脾气乖戾,可眼下分明是难得的好脾气!
“怎么,你会好奇?可…就诚如那****亲眼所见…本王似乎比你更早有意于茶芯…”
“送客!”朝华眯了眯眼眸,掩去所有眸色,吩咐亭外早已被震呆了的沈鹫。
本以为两人会好好谈下眼下局势,可最后确却是不欢而散。
而就在此刻,茶芯追着那白色毛团儿出了叠云阁,她边走边四处探看,口中却是娇怒道:“猫儿,本姑娘要炖了你,敢偷吃我的肉!你给本姑娘站住...”
一时间,白衣过处,家奴们皆是瞪呆了眼珠子!
她循着猫儿,微微着急,而那脚步,却是朝着那日一华告知她任何人不得入内的朝华行苑方位而去!
竹径的尽头,柏枝虬绕,柳暗花明,最后她眼前一亮,那是一方大院,血红的“行苑”二字在冬日里头泛光,远远能窥见内里的一座阁楼,新上的油漆,在日头下光芒耀目,乌红阴沉,连那院墙都是新翻修过的。
茶芯丢了颗石子进去,许久里头依旧寂静,门边也没有守卫,她拍了拍手心,轻轻一跃,便飞过那墙头,稳稳落入墙内,一股风过,她便隐身在花坛之后。
蹲了许久依然没有人声,她暗自嘀咕:不是说,未经他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内么,这么大个院子为何却没半个守卫?
她暗自拧起弯月秀眉,继续向前,眼前是一片梅林,梅花打着骨朵,隐隐趴在枝头,却也能发现那一丝浅红。
茶芯穿过梅林,却见又是一片假山,几颗苍松巨柏遮住了视线,可眼前就是那座安静的阁楼,她正要踏步朝那里走去,突然一阵阴风从背后而来…
茶芯脊背一阵寒颤,定定地站在那里不敢动,连轻功都忘记去使,只觉得耳边毛绒绒的东西贴近、贴近,最终轻轻搭在她的耳边。
余光处,她瞳孔大睁,觉得向来自诩大胆的自己那一瞬间心仿佛被鬼魂给掏空了去!
她不敢回头,可又不敢叫出声来,腿木然,心了无!
蓦然,只听背后远远传来一声男子苍茫悠远地怒喝:“擎苍!住手,你休要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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