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黄雀又见黄雀
朝华敢这般当堂直言,揪着那春宫鬼手不放过,算是剥了自己脸皮,想来是恼极了,如此怒气,堂下一阵猜测,众人赶紧再瞧一眼那画中男女,生怕被撤了去。
那春宫鬼手也当真是大胆,敢做了这画,至于拢月楼也确实不可小瞧了去,不缺生意,却敢接手这桩易卖。不过,说来说去,这画,当真是…绝画、绝画!
三楼的一角,茶芯打目光瞟到那画上,便呆愣住了,心口被这画狠狠撞击了一番,冷得她僵硬在那栏边,张开唇,一动不动。
而朝华的这番话自然是听到了她耳朵里。
是啊,她也想知道,那春宫鬼手什么时候竟然画了她这种画,画中如此真切不堪入目,当真是有那入画的光景么?
再一回忆,她隐约记得,那****和一华被关在牢中,却实有一群披红带黑的怪人,带了位婆婆入了大牢,说了那番话。
“婆婆?原来是他!”
原来那婆子竟然是春宫鬼手!
可后来,她如在梦幻中,昏迷了一阵,再醒来是被姬璐儿刑不血针,那姬璐儿不死心,给她泡酒水,疼得她又晕了过去。
也觉得睡梦中似乎真有人让她那般异样过…
茶芯突然双眸圆瞪,胸口什么剧烈地翻滚,太阳穴突跳,胃部什么使劲在翻腾。
红光渐渐霎时涌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珠。
回廊里一切仿归宁静,仿佛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怪吞噬了芸芸众生。
美丽无双的脸,此刻如涂遍丹蔻。
盯着那画,她心里头股股郁气如火山,挤压、沉淀、翻滚…
摇了摇头,长长吸了口气,手心松开,若不问清画中场景,她怕此生再难安活,再难继续…
她势必也要找到那春宫鬼手。
在她身侧,风四娘自打瞧见那画起,也是一直怔在那儿,也没打算移开眼。
茶芯压抑住胸口澎湃的怒火,低垂下头,闭上眼睛,哑着嗓子喃喃问道:“四娘,我想杀人,怎么办?”
四娘似梦中呢喃道:“蝼蚁众生,皆迷色沉春,还恬不知耻,不嫌此画有污双眼,那些心、那五脏六腑,怕早已肮脏不堪了罢,杀吧…”
“我想放火…”
“花天酒地乌烟瘴气的地方,满足了多少男人的兽.欲,也不知毁了多少好女子…拍卖这种画作,当真是罪恶徒生的地方,最为可怕的是,他们竟然依旧不知丑恶,这里,确该化为灰烬...”
听罢,茶芯再次长呼了口气,转而却牙齿咬的咯咯吱吱作响:
“四娘,你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吧,我要等易卖结束,那老鬼肯定会来取卖画的分成,我准备守着,逮着那老鬼,我有要紧事要问他一问,若不问个明白究竟,只怕我此生…”
她话说了个半截儿,四娘也没跟着说好与不好,却站在那里,耳朵却微微挑动,竟然见姬璐儿和那无音和尚房间中飘出的怪异动静。
那吟哦声入耳,茶芯也跟着眸光一闪,突然开口道:“他们不是爱看春宫么?眼下就有鲜活的,怎能轻易辜负了他们那眼!…”
刚要转身,却听楼下春风阁的大门“嘎——”再次大开。
玄衣黑披,一溜进来十几人,把大堂众人目光给齐刷刷地吸了过去。
那打头的公子一挥扇子,却是径直走上大堂的台上,盯着那堂上的画,摩挲着下颔,自个儿眯眼寻思了起来。
他观那画,也任由众人双眼打量他。
众人皆惊诧,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俊郎君。
良久,那俊郎君收回视线,缓缓从口中吐出俩字:“本王…清场!”
茶芯瞪着那叫“清场”的君寻欢,一把拽过风四娘,茶芯指着堂下道:
“四娘,那不是君寻欢么?这混蛋也来凑什么热闹,本姑娘被人看光还不够惨么,以后还怎么见人!他、他他也敢这样盯着我瞧,他这是准备打算再捅我一刀…唔、唔唔…”
四娘忙捂住她嘴巴,瞧了一圈:“你小声点儿!”
茶芯当真压低声,拨开她手,争辩道:“唔、唔唔,还有,他又为何自称本王?他家有人篡位了?你何时听他说过他有皇族家人?”
楼下,生疑的人也不少,当即便有薛云起嗤笑道:“王?本世子在这帝都里头呆了二十年,只觉得阁下面生的紧,不知搁下是哪个王?”
君寻欢摆摆手,却依然朝着那画,眯着眼睛道:
“呵呵,我就不自叫“本王”俩字儿了,免得小辈儿们以为我这倚老卖老故意压人,我么…去了东华呆了十几年,如今蓦然思乡,便回了咱帝都,这才巴结上皇兄,皇兄也算天子度量大,就暂给了个逸王,酉时才得封,不知者无罪,我也不打算怪你这小辈失礼。”
“逸王?少时听闻我有一皇叔,去学医去了,没想到还能瞧见我这小九王叔…”
姬珩站直了身子,打量着君寻欢。当初他回帝都,姬震天就封他做了幽王,“幽”字里头的意思,只怕是个人都能窥懂参透,是希望他这个儿子能安守本分。
眼下又多了个“逸”字当头的王,还是个长辈,不知他心是否也如他这般,也不知父皇是不是也按了同样的谨防心思。
眼下这人年约三十,十几年前便外出学医,而今怎就突然归来,既然回来,为何就这般肆意来这春风阁,还肆意叫价大挥手笔想买了这画作?
姬珩暗自凝眉,今儿诸多不顺,就连眼前的朝华,他都突然想和他动手。
姬珩说不清此刻心绪,这副画早把他给震得强颜乐笑,思绪繁杂。那春宫鬼手作起画来的确是个厉害的,可他想不透,那老鬼怎就能画得他和茶芯床榻光景?
此画,是早被人哄抬的,是故意被人抬到风口浪尖上…
不知道那些人,如此拿用心在这画上大作文章,究竟是何意?
若是有朝一日,那美人儿得见自己竟然…
目光扫向朝华,姬珩俊眉深褶起来,今儿他没料到,朝华竟然在背后狠捅了他一刀子。
他听闻薛云起揽回两条玉脉,一条满埋着墨玺玉,一条竟然富藏着天河石。薛家的人动作神速,十几日便已经将那藏玉巨石凿做了石块,准备押运回帝都。
得到这消息他便速速让下人扮作草寇,势必给悄无声息地夺回来。
可朝华呢?他竟然找来神偷七侠,硬是从他手中抠走那些玉矿!他焉能不气,若不是他在东华忍了十二年,熟谙“忍”字深意,此刻怕早已和朝华动起手来。
朝华此刻也是俊眉微拧,心中暗暗猜到些什么,负手凭栏道:“逸王,纵是王族,也得按着帝都的商行规矩为事,既然能叫清场,想来也是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不知陛下安赏了您什么珍物?”
“呵呵呵,说来也真巧,沈少侯有所不知,我归帝都的途中遇见有七人作怪,竟然和一群草寇夺几十车的烂石头,林中染血,各个出手狠绝…哦,坦诚相见,我在东华的十几年,有人赐了个颇为难登大雅的小号“君老怪”,我便配了些个药粉招呼上,在路边上管了档子闲事儿,他们眼下皆睡在刑部大牢,我么…捡了几十车的石头去见我那皇兄,皇兄一高兴——”
“便把那批玉石给归出一半,给本王做了安家用度,所以我就一时…”
君寻欢话还没完,“呯——”一声震响,三楼房门猛然却被人给踢开。接着那门竟然哗啦从门襟裂开,晃摇了几下,“哗啦啦”几声劈倒在廊里头。气势如开山,踹门的力道用的过大,震得人耳朵竟然跟着颤动。
只见一青衣蒙面的女子手中紧扣着条红绸,红绸另一端竟然捆缚着一对发丝凌乱的男女!
女子玉手一提,一跃而起,脚尖一踮那廊坊凭栏,竟然连拽着那红绸,从三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那种高度,让人都把心给提到嗓子眼儿处。
那女子一人拽着一绸,待落到二楼高度,手中红绸瞬间松动,那被卷束其中的男女开始尖叫,却见那女子手腕力道一转,红绸再一抽动,里头抱做一团的俩人,竟然直直朝着那大堂高悬的画卷砸去!
“咯咯咯,你们一个个不是爱瞧春.宫图么?好呀,本姑娘今儿就大发善心,让你们好好瞧瞧这皇家公主的活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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