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情深不知处
若说不见,只盼相见;终将再见,却不敢见。人往往如此,矛盾,复杂,都说近乡情怯,近人亦是如此。可怕的是,这异样思念,教朝华头一回心生奇怯。
只是刹那的功夫,他便一怀揽住一个孩子,脚尖发力,也顾不上俩孩子的惊叫,却是瞬间功夫便改了道儿,飞入旁侧略小的一只船舫。
晚风徐徐,拂过江面,夕阳做着最后的挣扎,不愿离去,洒下满江红晕,打在江面上,金光红波你挤我推,层层耀动,四周环翠,教人看入眼中不由痴迷。
看这江边的阵仗,渔夫们都吆喝着,赶紧收了网。
渔人放眼望去,早就惊疑,这江边什么时候突然就出现了三三两两的船舫。正中那巨轮上,三层的云楼高耸,滔滔江面却不显得晃荡,一男一女静立在云楼三层的栏杆上,似俯瞰着入眼的江山春色。
若不是江边怒衣鲜马的将士林立,刀剑闪光,若不是有一群黑衣死士和那红衣军士执刀对峙,真教人错以为这是俩仙侣在船头共赏人间晚色!
“慕容公子,呵呵,实在是没想到鼎鼎有名的慕容大丞,竟是这般小人!拿我那一双儿女做饵,引诱我前来,想换我曾诺金华骑不对南燕出兵,让你无东华后顾之忧、全力去和西周一战?”
女子侧脸讥讽。
一动不动地望着同立栏前男子的侧脸,不知为何,那半拉面具下的唇颔,突然勾起在她心底沉淀已久的那人模样。
朝华收起那一直淡雍的笑容,面具下的眸色突然一沉、一暗,一双眼睛也跟着起了寒色,只是眨眼工夫,一双眼睛轮流过无数情绪。
“慕容猜测,此刻,你定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我阴谋暗夺,瞧不起我蝇营狗苟,瞧不起我心机深沉,瞧不起我筹划谋算…但同居庙堂之高,你与我又有何区别?你能比我高尚到哪儿去?敢说,华将军拿下东华东西二营,渐渐渗透八万东华禁军,不是在算计谋划,以利取利?以权夺权?”
茶芯危险地瞪着他!
这些事情她做的相当隐秘,连陛下都瞒过,她也正在审视,盼着华家庞大的皇族里头有那适合照料江山的人选能早早动作,她便拥护那人而去。
远在南燕,他竟然能知晓如此隐秘之事,霎时,她眸色一寒,声音跟着冷硬:“利?权?我竟会去寻这些东西?”
她神色恍惚,她喜欢无拘无束,喜欢肆意潇洒,似从来没追寻过这种东西,只是适时的想以保东华清明,在知情人眼中,她竟然在追逐这种可怕的东西。
谈判之时,脑子却不够清明,她赶紧驱赶那一瞬的心悸,反笑道:
“怎么?慕容大丞想挑拨我们君臣关系?拿我一双儿女不够,还想拿这个来威胁我?”
男人面具下一双眼似无情,可若细瞧那身手背负着的双手中的水色,若教人瞧见,定然狐疑,男子淡笑:
“威胁?是啊,我确实这么想过?也打算当真这么去做…不止华将军本乃华家皇族一脉,华将军你能换下华隹子孙,而我慕容玉——实则乃慕容博亲子…”
男子顿了顿,思了一瞬,接着道:
“只要我慕容玉想要,归去,南燕即刻将换国主!只是,换主一事眼下必须要推后,安定人心仍需陛下和太子慕容圳!只是这么多年,西周以为我南燕遍地是喜琴棋书画文人弱子,文弱可欺,多年来屡屡进犯,他想争大,却也未能挑起俩国战事,频扰吾国境,使我边境百姓不得安生,一月后,我将使南燕举国之力,教姬震天他一败涂地!”
皇宫秘辛,他也敢爆给她听!男人的话说得到也诚恳,昂扬的姿态,意气风发的胸怀,却突然只换来茶芯冷然大笑:
“哈、哈哈哈…大话谁都会说,只是姬震天他岂是懦弱之人!慕容大丞,你可莫要忘了,姬家子孙不乏出色,更有那姬珩、姬璨,西周比你那南燕版图大了不止一半,你又凭何说灭就灭?原来传闻中的那心有沟壑、文武双绝的慕容大人,竟是如此狂妄之徒,倒叫我高看了,不过尔尔!”
被这般讥讽,朝华却不怒反笑,扭过身子,静静地笑望着对面数落他的女子。
这番容颜,他默默在脑中勾画了六载。六年后的今日,她依然身姿飘飘站在他身侧,发髻高挽流云,眉色青青,眸光铮铮,笑唇弯弯,容颜更甚往昔。无论哪一处,任凭哪一点,都教他喜也不是,爱也难忍。
母仪天下!
共坐江山!
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这么八个字,只瞬间的功夫,未来的路子便在他眼前铺开,渐渐明晰。
他和她已经有这么一双儿女,这个既定下,那日后——
日后,就是去绘他心底那幅江山宏图,他携着她奔赴那至高处,然后教她和他携手坐看天下。
这样一想,他呵呵一笑,伸手,去揭开自己面上那搁置的面具。
“啪嗒…”
面具跌在地上的声音,如此释怀,灌入耳中,竟然如此畅听,教对面的女子瞬间痴去。
“你、你…”
他伸出双手,递向那早怔愣住的女子的眉眼处。另一只手按住她肩膀,凝视着这双异常光亮的眼睛,他温声道:
“因为,我们有一双可爱的孩子,我们势必要站在一起,你势必会助我…好不容易活下,我要叫姬震天——举国来偿…”
字字入耳,她听得如此小心翼翼,暂且忘了如何呼吸,仿若怕惊走了眼前的容颜。
许久,她红唇轻颤抖,黑亮的双眼里头热气上涌,喉咙哽咽得她难忍。只眨眼的功夫,那双眼睛开始变红。
她仿佛受了偌大的委屈,忍住想霸住他嚎啕的那种种欲望,她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仰头断断续续道:“慕容玉、你是朝、朝华,你是朝华…”
终究没能忍住,泪水哗哗坠下,她最终还是没敢去抚上他脸,只抬首哽咽道:“我以为,以为你死了,以为再也瞧不见你了,还没来得及,好多话,我都从没说,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更没敢告诉他,在西周短暂的两个月里头,床榻间的痴缠,教她曾心头疯狂欲泣过;
没来得及重新告诉他,她不只是仰慕了他十八年;没来得及告诉她,每每她口上虽在讽笑他,可心里却在轻贱自己,怕他讥她旧时容颜。
没来得及告诉他,她可以不计娘亲之死,和他一起,只要叫她能抬手可触及他容颜。
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听闻腹中有了他骨血时,那时的她有多欢喜忘形。
这回,她不会那般怯懦了!
说不怯懦,可一双水眸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明明话在嘴边,却唇瓣碾的死死的,咬的紧紧的。
看她落泪,朝华也是头一回觉得,原来,她对他感情那般浓烈过。
浓烈的教他心有不忍。觉得,恨是可以为爱尽数隐去。
不错,他和她是相爱的,只是他不够洒脱,她也一直不愿承认,所以才教二人明明很近,却总觉得离得很远。
眼前是他思念了六年的人,是他那一双可爱儿女的娘亲。
心难忍,再难抑,朝华低头,朝着那咬得红肿的唇瓣,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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