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五天的时候,二姐的婚期如约而至,但是四叔依旧未归,爷爷也难得一次上了山。
看着热热闹闹的酒庄,我和大姐双双劝着两眼通红的五娘,直到二姐的轿子都离了好远了,她还是站在庄前不住的眺望。想必她的心中十分酸楚,这不禁让我对当初差点将自己草率嫁了之事心有余悸,好在没有嫁成功,不然我娘只会哭的更加悲壮。
离开酒庄的时候我与好多人都打了照面,唯独有些遗憾的是四叔不在,不过想到他终于知道去寻求真爱我也就释然许多。
云城警戒更严了,街道上依旧少有人烟,并且时而都会走过一排手持刀剑的官差,这些官差若是见谁行为异常都会停下来仔细搜查一番,连背着襁褓婴儿的妇女都不放过。
这让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这正丈莫说刺客,恐怕连蚂蚁都逃不过他们的搜捕。
“站住!”
忽然,一个官兵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身子一僵,一瞬间我想了很多,难道他们看出来我要去行刺皇帝?这可怎么办,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现在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全杀了,不对,拍晕即可。
但当我转过去后才知道他们不是在叫我,而是叫一个背着行李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长得一脸憨实,像极了酒庄下面那家豆腐世家里的二黑。
官兵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眼小伙,见其额头汗涔涔的便皱眉问:“你是什么人,背的是什么。”
小伙将头低了低,说:“回……回几位大爷,小的是城东卖肉铺的伙计,城南李员外家今天要杀猪,叫我过去帮衬着点。我背的是杀猪用的刀具。”
问话的官兵转过头,问向后面那个官兵:“城南可有个李姓员外?”
那人想了想,点点头说:“是有这么个人。”
官兵点点头,又对小伙道:“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他们家是杀哪门子猪啊。”
小伙说:“听说是二夫人孩子快满月了,准备请满月酒。”
官兵道:“现在城内禁止携带危险用品,你这背后的刀我们得没收。”
小伙啊了一声,又看了看官兵,一脸丧气道:“可……可李员外家……”
小伙话未完,官兵便不耐道:“李员外怎么了,他还能有皇上大啊,皇上严令,这段非常时期民众要非常对待,怎么不愿交啊,不愿交的话就只能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别!”小伙一惊,吓得赶紧取下背包放至官兵手中,赔笑道:“草民不知深浅,官爷您就饶了我吧,我交,我交。”
如果我是这个小伙我肯定选择跟官差走一趟,这下丢了杀猪的刀,回去也少不了一顿骂,兴许还会丢了活。要是跟着官差走一趟,最多关上几天,不出三天他就会连人带刀的放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怎么会想到明天我就要去刺杀皇帝呢?
出宫时我的心情十分沉重,回宫时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夜晚十分,我闭门不见任何人,千音与子玉过来后都被挡在了门外。
彩儿告诉我说云迟也来过,我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这几天还是有些累,渐渐的我也就睡了过去。
这一天我又难得的做了梦,梦中有个模糊的影子,虽然看不清但是我知道那是谁,是廉政王。
廉政王似乎一直在看着一个方向,然后看了很久很久,再然后我就醒了。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黎明,絮儿来告诉我说云迟在门外等了一个晚上了,我说等就等吧,然后说早饭可准备好了。
吃早饭的时候云迟自己走了进来在我对面坐下,接着我发现今天的早饭有些特别,居然是只烧鸡。
云迟伸手扯下最好的一部分递给了我,我也没客气接过就放在了嘴里。
味道跟那次在湖边吃的一样,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现在我才记起来曾经在空山上吃的就是这个味道。
不过现在记起来会不会有些晚了呢,如果当时我就记起来也就会像他看到我的葫芦一样一眼认出他了。
想到这我忽然笑了笑,人生说也奇妙,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处,当年那个该是我小师哥的男孩离开的前一夜也偷偷的给我送来一只烧鸡。
最终我还是没有跟云迟说一句话,早饭过后我便一人去了在宫中只有自己能进的酒窖,只因为那里有一坛真正的酒,名为思凡。
我本是存着私心,觉得这坛酒应该用在最有意义的事上,比如我的出嫁之日,又或者出家之日。
当时酿此酒的起初我是觉得只有这两件事才可能成为我的大事了,却万万没想到这酒会用在如此大事上,大到超过我的生命,超过我的一切,宿命。
酒开封的那一刻,整个皇城都沸腾了。
云皇望着我手中的酒目中闪着奇异的光,但是第一杯他却不能饮下,我当着他的面喝下了第一杯,然后将第二杯递给了他。
我看到皇帝眼中有了泪,这让我有些不解,不过最后他还是含泪一饮而尽,喝下的刹那,他笑了,笑的很疯狂,前所未有的疯狂。
御花园中的菊只有耀眼的金色,花瓣被凤吹起一缕绕在了他略显苍老的发上,也绕在了我的肩膀。
天,起风了。
我倒在了一片耀眼的花丛中,这是我早已挑好的位置,因为我觉得这能让我死的绝美一些。
主要我实在没有什么毒药,因为九娘的病冷陀子一直住在皇宫,我便去问了一种药,一种可以让人死的既没有痛苦还要片刻阵亡死的不能再死的药,最重要的一点还要死的不难看,譬如有种七窍流血的就让我十分接受不了。
冷陀子出奇的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这种东西,只是冷淡淡的说我说的那种药他连听都没听过,他手里只有两种,其一,死僵后不会难看却会痉挛而亡。其二,死的不算痛苦,只是会七窍流血。
所以最后没办法,我还是选择了七窍流血的药,因为我实在不愿死的时候还要经历一场非人的痛苦,故而我思考再三选择了倒在花丛里,这样或许能将那一点不完美显得完美一些。
只是有些遗憾的是,我到死都没明白为何云皇喝完酒会如此疯癫。
在神智还算清晰的最后,我看的是乱,非常乱,一场前所未有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