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不断传来的百姓凄厉的喊叫声,望着身边刚死去的孩子,宋莲彻底崩溃了。眼前的这一切悲剧都是站在自己对面的这个自己深爱的,为之付出一切的人造成的!
她绝望地对着赵匡胤嘶喊道:“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这么残忍,这些人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赶紧杀绝?!为什么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赵匡胤懵住了,道,“莲儿,真的是你吗?你真的还活着吗?”
“是,我是宋莲。我好傻,我真的好傻,我不顾一切地来找你,盼着你也会同样等着我,可是,可是你却在这里屠杀我们南唐的百姓,他们手无寸铁,掌无寸刃,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什么,为什么!?”
“莲儿,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是皇上的命令,不是我的决定。”
“你们为什么那么残忍,你们还是人吗?!还是人吗?!”宋莲大声地哭喊着。
赵匡胤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彻底懵了。原本他盼望和宋莲重逢,盼的好累好辛苦,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莲儿,你要相信我,这真的,真的不是我的决定。”赵匡胤不断地解释,可是宋莲哭喊着完全听不进去。
“莲儿,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我一直在竭力阻止这一切,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无能为力。”赵匡胤反复地解释道。
可是宋莲似乎根本不相信,突然她捡起地上弹落的利刀,对着赵匡胤,道:“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好,如果你杀了我,就能相信我的话,那就杀吧,来啊!”说着赵匡胤竟握住宋莲持着利刀的手往自己身上刺去。
宋莲没有松手,将利刀深深地刺入赵匡胤的腹中,绝望地哭泣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鲜血不停地从刀刃尖淌落,赵匡胤只是怔怔地望着宋莲,一动不动,宋莲惊呆了。
周围的士兵看到赵匡胤竟被一个百姓刺伤,正想上前,陈阳冲了过来,挡住了他们。
只听赵匡胤忍着剧痛对周围的士兵大喊道:“你们谁都不要过来,否则我军法处置!”
接着,赵匡胤对宋莲道:“莲儿,你和陈阳赶紧走,回金陵家中,我晚些就来找你。你们快走!”赵匡胤疼得满头大汗,他怕自己快撑不住了。
但宋莲仍未回过神,双手还握着利刀,于是赵匡胤又大声喊道:“快走!快走!”
陈阳知道形势危急,硬生生地将宋莲从赵匡胤面前拉走,几乎是半拖半拉地往城外方向跑。
赵匡胤强忍着疼痛硬挺着,挡住想追赶的士兵,直到看着两人出城远去,才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谁也没想到堂堂的后周第一勇将竟被一个小小的百姓刺成重伤。柴荣完全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莲这一刀虽未刺到要害,却让赵匡胤整整昏迷并且持续高烧了三天。
听说赵匡胤身受重伤,尹碧儿连夜赶到濠州,不分昼夜地在病榻前照顾赵匡胤,无数次他听到赵匡胤在昏迷中喊着:“莲儿,莲儿,快走!快走!”“莲儿,莲儿,别走,别走!”
尹碧儿不知道这个莲儿是谁,但她想这一定是赵匡胤非常非常在乎的一个人。
宋莲与陈阳一路往南跑,陈阳见宋莲失魂落魄,于是只能先在城外找了个空置的户农家安顿下来。
进到屋内,宋莲实在压抑不住,竟大哭了起来,她没想到赵匡胤会冲将上来,将刀刺入腹中,自己竟没有丝毫地反抗。想起那刀刃上汩汩流淌的鲜血,宋莲后悔不已,担心不已,自言自语道:“赵匡胤不会死了吧,不会死了吧?”
陈阳看着宋莲魂不守舍的样子,连忙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赵匡胤那么强壮,不会受了这么点伤就死的。”陈阳也不明白宋莲这么爱着赵匡胤,怎会狠心刺杀他!?
可是宋莲完全听不进,只是不断地哭泣,责怪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屠城本就是柴荣的命令,赵匡胤也无法抗旨,自己怎能将全部责任推到赵匡胤的身上。不知道赵匡胤现在怎样了,那么锋利的刀刺入腹内,一定是剧痛无比,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知赵匡胤能否挺过去。
宋莲想,若赵匡胤真被自己害死了,自己也不愿苟活了。
陈阳不忍看宋莲如此伤心,于是趁夜溜回濠州城打探消息。可惜濠州守卫森严,根本无从打探,也不知赵匡胤现在何处疗伤。
之后连着三日,宋莲粒米未进。
陈阳再次去濠州城打探,竟然在城内遇到了赵普。当年陈阳被抓关在滁州时,赵普曾经见过陈阳,他知道陈阳是宋莲的贴身护卫。而此次赵匡胤遇刺,经目击者的描述,赵普基本确定是宋莲所为,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南唐会贴出慧贵妃病逝的讣告,难道宋莲不是慧贵妃吗?
一看到陈阳,赵普也很激动,连忙问:“赵将军是否是被宋姑娘所伤?”
陈阳点点头,道:“是的,他们之间有些误会,莲儿错以为是赵将军命人屠城的。赵将军现在情况如何?”
“刚醒来,还好挺过来了,休息些时日就会康复的。”
陈阳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知道赵匡胤若死了,宋莲必然也会跟着去的。
“刺伤赵将军的事情,莲儿也是自责不已,这几日都未进食,我非常担心,所以来城里打探消息。不知,军师可否带我去看看将军。”
赵普明白此时的赵匡胤也非常想知道宋莲的情况,于是赶紧带陈阳去见赵匡胤。
赵匡胤直到第三日早上才苏醒过来,看到趴在身边疲惫地睡去的尹碧儿,赵匡胤深感内疚。
这时,赵普带着陈阳进来了,赵匡胤一见陈阳来了激动万分,不顾伤口疼痛从床上跳了起来,支走了尹碧儿和赵普后,忙问:“莲儿,现在在哪,没事吧?”
陈阳怕赵匡胤担心,道:“莲儿很好,现在城外的农户家住着。怕你有事,所以让我来城内打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怕她伤心难过,看到这种屠杀场面,任何人都会受不了的,如果我的伤能让她原谅我,伤得再深我也无所谓。”
陈阳没想到赵匡胤竟会如此说,很明显他非常在乎宋莲。
“陈阳,莲儿是不是慧贵妃,为什么我看到满城贴着讣告?”
“莲儿,她,她是慧贵妃,是皇上谎称她病逝,放她离宫的。”
“放她离宫,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莲儿为什么和我说她不顾一切的来找我?她和李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赵匡胤有太多的疑问了。
陈阳不知从何说起,但当下他最想知道的是赵匡胤心里到底有没有宋莲,这是宋莲一直担心,害怕,不敢面对的。
陈阳道:“莲儿她为了将军您牺牲了太多太多,只是不知将军心中可有莲儿?”
“陈阳,我都能让莲儿亲手将我刺成重伤,你说我心中到底有没有她,为了她,我至今未娶妻成家。”
“那尹姑娘呢?”
“那是为了拿下滁州,假意答应尹廷勋的婚约的,你放心,尹姑娘是知道而且同意的。”
“原来如此,我以为您心中没有莲儿呢?”
“自六合大战,你把她从营帐中偷偷接走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莲儿,这次和皇上来攻打南唐,也无非是想早日再见到莲儿。你快告诉我,在莲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陈阳将宋莲进宫后,如何让他准备药物自伤身体以逃避李璟的宠幸,如何被李璟发现与李璟争吵,又如何被李璟关在宫中禁足种种一一告诉了赵匡胤。
赵匡胤听得潸然泪下,未曾想到宋莲竟如此深爱着自己,不惜放弃南唐皇帝的万千宠爱,抛弃荣华富贵,离开亲人朋友,一无所有,千里迢迢地北上来找自己,而自己却在她的面前答应了尹廷勋的婚约要求,在她面前带着后周士兵屠杀南唐百姓,他该是多么残忍地伤了宋莲的心,宋莲才会用刀刺伤自己啊。
“我要立即去找她。”赵匡胤说着就要下床。未想一动伤口,竟疼得满头大汗。
陈阳赶紧阻止道,“将军,您伤口还未愈合,现在身体重要。莲儿这几日每天伤心哭泣,无非是担心您的身体,我现在就将她接过来看您,您在床上勿要乱动。”
赵匡胤只能答应了,催促着陈阳赶紧去把宋莲接过来。
陈阳立即骑马赶往城外,他想立即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宋莲,赵匡胤还活着,而且也同样念着她。
未想,回到城外空置的农户家中,宋莲竟不见了,屋内一片狼藉,陈阳知道出事了。看到屋外许多的马蹄印,陈阳心想也许是后周的军队来过。
原来,就在陈阳看望赵匡胤的时候,柴荣下了命令,派李重进率军攻打泗州。军队从濠州到泗州,必然要经过城外的这片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