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其实是袁绍事业的接班人

文 / 子玉

由司马氏建立的西晋王朝其实是再次回到了儒家世族执掌乾坤的时代，代表曹操打破旧有秩序的所有努力全部白费。

表面上看，官渡之战是袁绍和曹操两大军阀之间的武力角逐，本质上其实是两个阶级对于天下主导权所进行的竞争：

袁绍代表儒家世族，曹操代表寒门士族。

结果是，曹操取得了胜利，但这并不代表儒家世族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相反，只要时机成熟，他们就会卷土重来迅速恢复东汉以及袁绍时期的天下格局。

而这个转折点就是由司马懿发动的高平陵政变。

也就是说，官渡之战，儒家世族只是暂时性失败，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隐忍之后，最终，他们还是取得了压倒性胜利，由司马家族所建立的西晋王朝代表儒家世族的利益。

先说以袁绍为代表的儒家世族——

儒家世族经过东汉王朝的成长期到了东汉末年已经发展为拥有土地、部曲、学说、人脉资源等所有优质资源的豪族。公元184年，张角打响了反对东汉王朝的第一枪，但之后唱主角的其实是以袁绍为代表的豪族，因为他们手中有资源，直接就能切入群雄逐鹿的游戏中并紧紧握住了竞争的主导权。

这一群体的特点是，他们都有维系家族传承的学说，比如：河内司马氏世代钻习儒学；汝南袁氏世传《孟氏易》；弘农杨氏世传《欧阳尚书》...

由于本身具备相当的经济基础，加上学术的加持，这一群体是代代产生人才，逐渐形成了垄断东汉王朝官僚群体的局面。再加上他们每一代人的经营，简直就是门生故吏遍天下。

这就是袁绍挥一挥手就能迅速发展为雄踞河北四州之地格局的核心原因。

当年，袁绍的团队几乎覆盖了中原的大部分精英，加上兵多将广，所有人都有理由相信，天下将是袁氏的蛋糕，就连曹操当时都没有能打败袁绍的信心，甚至一度想过要放弃，可见儒家世族的实力到底有多么强悍。

但是，袁绍打出的每一张牌又必须得维护这一群体的利益，想像曹操一样屯田，根本不可能的事，因为这就等于拆自己的台，主动放弃儒家世族对自己的支持。

▲袁绍代表儒家世族的利益

图源/剧照

再说曹操——

曹操虽然也是出身大家族，父亲曹嵩还做过东汉的太尉，但大家对曹操身上的标签都是倍清，就是所谓的“赘阉遗丑”，根本就拿不上台面说事。

也就是说，曹操虽然拥有优质的社会资源，但并不属于世家大族这一群体，天然被这一群体排除在外。

所以，当曹操组建了自己的团队之后，他就不可能以儒家世族的那套东西来给自己的团队制定各项制度，而是选择了法家学说作为武器果断与儒家世族划清了界限。

想想，如果曹操将自己融入儒家世族这一群体，那么他的力量将会很快被这一群体所消解，想要建立独立的功业，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结果是，曹操以商鞅、申不害的法家学说成功组建了自己的团队，并在实战中打败了儒家世族的代表人物袁绍。

当然，曹操的用人标准以及一系列规章制度自然和儒家世族的管理经验大相径庭：儒家以学术和品行来评断一个人，曹操则完全唯才是举；儒家世族生活奢靡，曹操则提倡俭朴并将其制度化，因此甚至还发生了曹植的媳妇因穿着太过华丽而被处死的事。

经过多年的打拼，曹操不仅建立了自己事业的基本盘，同时还彻底将儒家世族孤立。

但是，虽然曹操暂时以法家学说，以及寒族加远支宗室的组合强压儒家世族一头，但这并不代表双方的矛盾也会随着改朝换代的动作而被消解，事实是，儒家世族一直在暗中积聚力量，等到时机成熟之后，他们会果断对曹魏以致命一击。

当曹丕接手父亲的江山并成为魏文帝之后，平衡就已经慢慢被打破。曹丕因为没有军功的加持，无法以个人威望来震慑儒家世族这一庞大群体，于是就出台了“九品中正制”的选官制度来拉拢儒家世族。

从此，儒家世族的势力迅速在曹魏扩张，所谓的“九品中正制”成了标准的“门选”，儒家世族继续维持自己门生故吏遍天下的格局。

到了魏明帝曹睿驾崩之后，平衡就已经被打破，因为，曹魏打江山的那一拨宗室老臣接连去世已经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新选出的代表曹爽因为没有能力、威望、军功的加持处处被以司马懿为代表的儒家世族强压一头。更重要的是，曹魏没有藩镇的拱卫，导致曹爽虽然是辅政大臣但却是一点底气也没有。

▲军功和威望是曹爽的短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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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爽当然不想维持这种格局，于是就接连打出了两张牌：将司马懿边缘化；推动各领域的改革以弱化儒家世族对曹魏江山的控制，比如，推倒九品中正制的选官制度、再次提倡节俭。

既然自己的蛋糕被人动了，这些人就联合起来共同推举司马懿为他们的代言人，并以高平陵政变的行动一举给曹爽的行动按下了暂停键。

曹魏宗室被强势请出历史舞台，以司马懿为代表的儒家世族再次掌控了天下的主导权，下一步就是以改朝换代的方式维持他们的利益。

这就是西晋王朝能够建立的大背景。

这里多说一句，三国鼎立的格局中，魏国和蜀国的基本盘都是寒族，治理手段是法家，而吴国和西晋一样，都是以豪门世族为主导。

最后再总结一下司马懿能够成功的原因——

司马懿能够成功的首要原因就是，他被儒家世族们推举出来作为他们这一群体的代表来与曹魏宗室进行决战，加上司马家族累世积累的人脉资源，司马懿想不成功都难。高平陵政变获得成功，作为红利，司马家族自然得到了天下的支配权。

其次就是司马懿彪悍的个人能力。司马懿的个人能力已经在对蜀、对吴的历次战争中得到了验证。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还巨能忍，也绝对够狠。高平陵政变后司马懿对曹魏宗室以及他们的支持者进行了铁血清洗，洛阳城内是血流成河。

通过一件小事我们就能窥视司马懿的“狠”。东晋的明帝在听宰相王导讲了他们司马家族的创业史之后，明帝当时就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若果真是这样，我们晋朝的江山还能长久吗？”

瞧，司马懿的彪悍就连自己的子孙都深感震惊。

当然，司马家族也得到了部分寒族人物的支持，比如，指示成济刺死高贵乡公曹髦的贾充，还有陈骞、石苞等人。

▲曹髦被成济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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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儒家豪门以及部分寒族的支持，司马家族就已经无敌了，这就是在发生淮南三叛、刺死高贵乡公曹髦这样的重大事件面前司马家族的基本盘稳若泰山的核心原因。

也就是说，豪门世族成了司马氏江山稳固的基本盘。当年，袁绍没有办到的事，如今被司马懿办到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西晋王朝其实是袁绍事业的延续，曹魏只不过在中间导播了一段插曲而已。

但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司马家族必须代表儒家世族的利益，导致西晋开国就是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就像一台老机器在艰难地运转。

当发生八王之乱以及五胡乱华的事件之后，西晋王朝也就彻底分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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