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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黛玉之悲,作者之悲

少读红楼少读红楼2024-02-09 13:07:240

3、作者辛酸家史的艺术再现作者百年家族史最辉煌的篇章无疑是江南金陵时期。那时,其祖父曹寅是康熙极为宠信的亲信,不仅长期掌管江宁织造,还阶段性兼任两淮巡盐御史、兼管铜矿生产与经营,为皇家搜承古玩奇珍等,一时之间,正如文本中秦可卿所说“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似乎“荣华不绝”。但是,政权更迭,雍正登基,打破了永远富贵的幻梦和迷思。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康熙朝备受宠幸的曹寅家族却成了雍正打压的对象,雍正不仅下旨查抄曹家,还勒令曹頫赔偿盐政和人参亏空,百年繁华戛然而止,曹家的末世开始了。脂批指出,宝玉是作者的“自寓”,文本中有很多细节其实就是艺术再现作者和脂砚斋所共同经历的往事以及家族的往事。因此,“细心体贴”(脂批)文本,“心传神会”(脂批)作者的苦心,就可以从文本中寻找到作者和家族百年兴亡史的影子。文本以梦幻形式呈现,其中的一个重要特色就是“全是指东击西、打草惊蛇之笔,如果看其写一人即作此一人看,先生便呆了”(第三回脂批)。在梦中人有着如此神奇联结的梦幻文本中,宝黛钗其实是一体的[注1],而宝玉是作者的“自寓”,因此,入了“薄命司”的黛玉之悲其实也是作者之悲。

自然,作者对黛玉珍惜之至,比如第三回黛玉不忍弃父远行,脂批指出:“不肯使黛玉作弃父乐为远游者,以此可见作者之心即宝爱黛玉如己”,而“宝爱黛玉如己”的作者在创作黛玉这个悲剧梦中人时流下了多少“辛酸泪”也是可想而知的。比如,第三回“荣国府收养林黛玉”中的黛玉洒泪拜别孤零零的老父一段,其实就是作者泣血之文,脂批也指出:“一字一滴血,一句一滴血之文”。黛玉之悲,作者之悲,作者在她的悲剧人生中寄寓了自己无限的身世之悲,从黛玉的林家也可以窥见作者和家族的影子。作者经历过末世“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的惨痛之后,“实因鹡鸰之悲,棠棣之威,故撰此闺阁庭帏之传”(第二回脂批),而黛玉下凡之时,已是“热日无多”(脂批)的末世,黛玉“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虽有几门,却与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没甚亲支嫡派的”,未尝不是自己经历过的家族往事和落魄之后无亲可依的孤独困境在文本中的呈现;如海被钦点为巡盐御史,而作者百年家史中的最辉煌时期曹寅也曾经担任过两准巡盐御史,相信也不会只是天才凭空“敷演”。黛玉洒泪拜别老父一段,“一句一滴血”之中流淌着温暖的人间亲情一一父女情、祖孙情,当然,也不乏有师生情,虽然,其中也暗含作者讽刺时事之深意一一“老师依附门生,怪道今时以收纳门生为幸”(脂批)。但是,在用“贾雨村言”敷演的“甄士隐”之文本中,贾家既艺术再现了曹家,又暗喻皇家[注2],而贾雨村所扮演的四个角色中就有雍正[注3],考虑到这一点,文本中“一句一滴血之文”一一黛玉洒泪拜别孤独老父,也许还艺术再现了作者不堪回首、刻骨铭心的人生至暗时刻,其中暗藏着更为惊心动魄的历史真相。

在用“贾雨村言”敷演的“甄士隐”之文本中,所谓“热日无多”的末世,真实意涵就是非正统之雍正出人意料上台后的时代。落魄的雨村于中秋月圆之夜对月寓怀,“飞腾之兆已见”,虽然偶有波折,但终将“接履于云霓之上”。而他因如海而攀附上贾家,“另有一只船,带两个小童,依附黛玉而行”,离开扬州,是他更加飞黄腾达的开始,在“表里皆有喻”(脂批)的文本中,意味着初期风雨飘摇的雍正政权经过各种形式的笼络、打压之后开始稳固,而曹家被抄是在雍正六年元宵节之前,正是雍正政权稳固时期。对于作者来说,江南是生养自己的血肉故乡,但是,雍正朝被抄家并被押送到京城,江南便永远成为了可望而不可即的梦里风景,所有的繁华也随之飘散在昨日的江南烟雨中,从此不得不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开始颠沛流离的落难生涯。据雍正七年(1729)的“刑部移会”记载:“京城崇文门外蒜市口地方房十七间半,家仆三对,给与曹寅之妻孀妇度命。”,可知作者和家人被抄家之后在京城中艰辛度日的情形,与黛玉别离江南开始“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纸”皆依赖贾家的、寄人篱下的异乡孤旅几乎毫无二致;第三回,黛玉洒泪拜别老父,回目名用“荣国府收养林黛玉”。其实,那时的黛玉至少还有父亲,很难说荣国府是收养,而回目名却急不可待地用收养二字,或许正是考虑到黛玉所具有的寓意。既是被收养,自然就是无家可归,无财可继,倍加凄凉,脂批也指出,收养“二字触目凄凉之至!”,而作者被抄家押送进京,虽然身边亲人多数还在,但政治上完全已是孤儿,所有的一切完全取决于皇帝,其中的痛楚即使是局外人,想想也是不寒而栗。黛玉洒泪拜别老父这一回回目名用“荣国府收养林黛玉”,意味着在作者原先的设定中黛玉别离江南开始“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纸”皆依赖贾家的、寄人篱下的异乡孤旅时,不仅母亲已亡故,父亲也已奔赴黄泉,她在有生之年也不可能重回江南,这也许是再也回不到梦里故乡的作者心境的一种艺术化呈现。当然,第十二回如海病重去信催她回家的事情早先也是不存在的。

黛玉之悲,作者之悲。如果黛玉洒泪拜别老父一段是艺术再现作者被抄家并被押送京城治罪的推想成立的话,黛玉继承到巨额遗产的可能性更是完全不存在,倒是可能背负上永远都还不了的巨额债务,因为被抄家并被押送京城治罪的曹家,生活艰难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还要面对着不得不赔偿盐政和人参巨额亏空的巨大压力。金陵时期的曹家兼管铜矿生产与经营,为皇家搜承古玩奇珍,承办内务府售卖人参的差使等等,可以说也是皇商一个。宝玉是作者的“自寓”,而宝黛钗一体,宝钗出身于皇商之薛家,薛家或许就是另一个曹家,或者说就是文本中艺术化的曹家的又一个分身。梦幻文本,“全是指东击西、打草惊蛇之笔,如果看其写一人即作此一人看,先生便呆了”,或许也可以说,“全是指东击西、打草惊蛇之笔,如果看其写一家族即作此一家族看,先生便呆了”。作者在文本中设置包括江南甄家在内的多个“曹家”,或许是出于“甄士隐”的需要,另一个目的应该是家族在风云激荡的百年中经历了太多,一个文学化的家族很难独自完成全面艺术再现的重任,因此,在“写假则知真”(第二回脂批)的贾家为江南金陵甄家“传影”(脂批)之外,还需要有分身,各有侧重,分进合击。注1、详见《“行”走红楼》系列拙文 57《宝黛钗一体于秦可卿》注2、详见《“行”走红楼》系列拙文 11-13《贾家一一既是曹家,又是皇家》注3、详见《“行”走红楼》系列拙文 贾雨村系列作者:郭进行,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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