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卢望月,我会怎么做呢?
首先假设我贪了这五十万俩修堤的白银,一番上下打点,起码也得剩个二十五万俩,没想到东窗事发,我下了狱,事情明摆着,活不成了,家人肯定会受到牵连,这时候留着钱有什么用?如果卢望月没有疯掉,肯定会说出那些钱的下落,不说保自己一条小命,能让家人小受点折磨也值了。
卢寒感觉眼前突然一亮。
第二个假设,户部拨出一百万,签收之后,到手的只有五十万。钱远远不够,但堤却不能不修,银钱耗尽,只能草草收尾。卢望月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存在的隐患,肯定也留了一手救命的东西,只不过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跟本来不及应付。
通过读取死去的卢寒的残存记忆,卢寒知道,当时来卢家抓人的是禁军中护军校尉屈启武,而这个屈启武,出自骠骑将军刘威的营部。当时的场景十分混乱,不过按天朝的规矩来说,官员还未交到刑部之前,是不能抄家的,但是这一次,却是抓人抄家一齐办了,而且看情形,他们明显是想搜出些什么东西,但并没有收获,之后,大家就再见到卢望月卢大人,已经是阴阳两隔了。
如果第二个假设成立的话,做为卢望月的顶头上司张勤肯定脱不了干系,骠骑将军刘威也牵涉其中,卢望月留下救命的东西又在哪里呢?要是能找到这件东西,兴许能救大家的命!
整整一天一夜,卢寒将卢望月的书房翻了个遍,毫无所得,不过他并不气馁。如果自己会这么轻易地找到,那肯定早被刘威的人找去了。卢望月的向谨慎,会不会,东西跟本没有藏在书房?夫人的房间?
捉摸半天没个头绪,随手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本诗集,一看,正是卢望月所写的,无意见翻看起来,翻到第五页时,有一首咏桃诗吸引了他:落红恰是霓裳舞,美人去后此地孤。咏桃咏桃!卢寒暗念着,结合前面的几句略显生涩的描叙,分明是意有所指!
——桃树下!
卢寒不再去管那满地狼藉的书册,在后院找了一把锄头就奔天井而来。天井里只有一颗桃树,这桃结的果实苦涩难吃,但是它可是春天里开花最早的,几乎是
梅花未落它已含了花骨朵儿。
卢寒挥起锄头在桃花树下挖起来。正好单霜洁倚窗而望,远远看见卢寒在挖老爷生时最喜欢的桃树,要张嘴制止,想了想,又止住了。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仍旧笑春风,人生事,凋零如此!
怀着心思,单霜洁下了楼,向着桃树走来,这时节,卢寒早换了几个地方,突然手下感觉异样,卢寒连忙停下来,蹲下身用手拨弄泥土,发现一个油纸包包着一裹东西,拍尽泥土,卢寒站了起来,正见到冷若冰霜一样的单霜洁,叫道:“夫人好!”
卢夫人面沉如水:“卢寒,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卢寒并不回答,一手拖拉着锄头,抹了一把汗湿的额头说:“夫人,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些想法要和你说一说!”
书房里,卢寒说在桌子前,慢慢地摊开油纸包,而卢夫人则在一次次的弯腰捡着地上的书,归到书架来,乍一看,任谁也想不到,坐在桌前的是仆人,而蹲着捡书的是主人家。
看着这个连蹲身拾东西都显得那样高雅神圣的女人的背影,卢寒问道:“夫人你觉得老爷真的贪没了那么多的修堤银钱吗?”
“卢寒你说什么呢?”卢夫人面如冷霜:“老爷生得端坐得稳,怎么会做那种事,定是受了小人陷害!”
“夫人说的是!”卢寒翘起二郎跟,一踮一踮地很是放松,仰头看了会天花板,说:“夫人,我也相信老爷不会做这种事情,可是,光相信有什么用,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单霜洁没好气地道:“你在那里放什么空话,快下来捡书,这可全是老爷的宝贝!”心里想,废话,要是有证据,我早闹到金鸾殿去了!
这时候,卢寒已经将油纸包里的东西看了一遍,果然如他所料,卢老爷留有一手。油纸包里有二张纸条,第一张是卢望月写的,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说是如果能有幸找到这个油纸包,将另一张纸条做为交换条件,或许可以向刘威讨要条生路。
另一张纸条写的是:今收到卢大人银五十万俩,年内必还,刘威字!最后的提款很是潦草,显露出写字人十分不耐烦的心情。
卢望月和刘威没有交情这举朝都知道,卢大人为什么要借给刘威五十万的巨款?这其中肯定有问题,搞不好是强借!
卢寒想得入神,不提防卢夫人已靠近,一下就拿去一张纸条,看完之后脸色大变,颤抖着说:“你手里拿的,就是证据!”
卢寒怔了怔,苦笑道:“这证据,现在也不算证据了,也许它能保我们一命,也许不能!”
“给我看看!”
卢寒将字条递给单霜洁。单霜洁连看了好几遍,眼中泪如雨下:“夫君,你死得好怨啊!”
刘威刘将军强借银钱,逾期不还,可是河堤的工程不能停,如此就造成了烂尾工程,断送了夫君的性命!
单霜洁顺过气来,嘴里喃喃说道:“不行,我要去为老爷申冤,这张纸条,一定能让老爷沉冤得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被卢寒一把按坐下:“夫人,千万不要这么做,漫说你出不了这卢家大门,就算出去了,你真的能将这证据递到皇上的手上吗?”
单霜洁双眼有些失神,有气无力挥手地说:“不要拦着我!让我去”
卢寒面沉如水,话如冷霜:“夫人,这刘家一个太师,一个太子太保,三个将军,一个东南巡察使,门生故史遍布天下,说的不好听一些,河洛的内城姓朱,外城却是姓刘的,如果刘家不让你见皇上,你不会见到的,再说了,就算你见到了皇上,他会为了卢大人去得罪刘家吗?”
单霜洁颓然坐倒,一言不发。
卢寒继续劝道:“夫人,如今这张纸条,已不是让卢老爷沉冤得雪的证据,而是小姐和少爷的救命稻草,相信老爷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少爷和小姐的年纪还小,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保护他们周全啊!”
“说得那么好听,是要保全自己吧!”
卢寒不理会单霜洁的刻薄,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心中混乱之极,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也是能理解的。“夫人,相信我,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老爷的仇,一定有雪的那一天的,他们刘家,也不可能永远昌盛下去,老爷待我不薄,这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望着眼前的这个青衣小厮,单霜洁有短暂的失神,随即失笑了:“卢寒,你一个贱藉的小仆人,人家是权倾朝野的百年望族,你凭什么说为老爷报仇?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
卢寒也不生气,微微笑道:“好,夫人,即然你这样说,我卢寒也将话撂在这里,此生若不能报得卢望月卢大人的恩情,我愿世世代代在卢家为奴为仆!”
单霜洁只是冷笑:“卢寒,我该相信你的话吗?”
“试试吧”卢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