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司马全坐着两人抬的椅子,来到了狼子山脚下。这位老头子行商足足四十余年,从当初一个布店的小伙计做到掌控一方的晋商小头目,也将青丝熬成了白发,当初水嫩的肌肤如今成了蔫茄子。嘴闭起来是像一颗开了口的核桃,两颊布满了老人癍,也就是那双眼睛,还散放着当年的神彩。
他此行带了七个人,两个轿夫,四个伙计一个管家,由报信的狗剩领着望山上而去。
常言说:望山跑死马,没想到这个狼子岭这么远,山峰那么高,司马老爷子很生气,不仅因为这一路的颠波,更因为他那个不争气的姑爷,就这么点小事还搞不定,不知道将来能干什么。没办法,只能我出马了!
老头心里想道:两千两银子还不够,加价一半,加那么多我还请你个小山寨么,从江南到漠北,一路上多少好汉豪强,哪个不比你牛大军强上十倍,哼哼!
好不容易上了山,老头子累的一身臭汗,早有随身的伙计从怀里解下葫芦,里面有着提醒醒及的酸梅汤,老头喝了一口,又有人扶着他下了轿,在地上放一张绣凳,扶着老头儿坐下。司马全终于是沾着地了,晃了晚还眩晕的脑袋,挥手道:“去,交我的名刺递上去!”
这就是司马老爷子的谱了,即使来到土匪窝,也将将谱摆给土匪们看。
那名青衣伙计接过老爷递来的名刺,匆匆地去了,来到山头,将名刺递上,言明自家老爷长途爬涉,身乏体困,请牛寨主移步去见!
丁一顿时虎目不顿,就要发作,卢寒制止了他,说道:“真是不巧了,牛寨主近日偶感风寒,不便出门,还是请司马老先生再坚持一下吧,我等在寨门外恭候大架!”
司马全从没来过狼子山,仆从自然也发觉不了寨子已经换主,全由狗剩领着,这时候,狗剩早已借口完成任务,跑开了去。
那仆从回去复命,将司马老先后气得吹胡子瞪眼,坐在绣凳上不肯移动,一直到天色擦黑,也没人来礼迎,没办法,这时候下山也迟了,只得重新上轿,往山寨而来。说好的迎接,山寨门口半个人也没有,司马全气得柱杖骂道:“混蛋,太没有理数了,这山寨的人都死绝了么?”
旁边一个仆人劝道:“老爷,少说两句吧,我听说那些匪徒们十分凶恶,三言两语不合就要杀人,可别惹了他们!”
司马全一拐杖将他打倒,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本老爷是谁?本老爷是晋商帮边城总掌柜,我们商帮,遍布大江南北,网罗天下财富,就是皇帝见了也得给三分薄面,他一个小小匪徒,待要怎么的!”
又骂了几句,这才有人来迎,一看走来的几个人,个个手提大刀,凶神恶煞,只看这面相,就能猜出手底下的人命少不了。几个人走上前,恭敬地问道:“请问来的是司马全司马老爷子么?”
司马全重重地哼了一声,那表情,像是谁人欠了他五百万一样。
旁边有人说道:“几位好汉,这就是我们司马老爷,几位怎么称呼!”
几人并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更恭敬地道:“司马老爷子,我家牛寨主有请!”
司马全用鼻音回答道:“我的那个好姑爷呢,怎么也没见出来迎接?”
对面人有些尴尬地答道:“今儿寨子里新抢来两个姑娘,洪老爷说要尝尝鲜……这时候还没起来呢!”
司马全一听,火冒三丈,迈步就往寨里走去,如果他细心观察,肯定能发现一些不劲的地方,比方说面前几人的衣着武器,言行表情。但此时他已被愤怒冲昏了头恼,只想着去教训这个可恶的女婿,顾不到其它了。
七个随从跟在后面,却被领到了另一边,进了草草搭就的房间,说好的招待没有,只有十几个壮汉等在那里,一进门,全部绑了,嘴里塞上臭袜子,扔到角落。
司马全走着走着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来路上半个人影也没有,老脸上顿时现出疑虑之色,刚才的愤怒屯时烟消云散了,他人老成精,只要真的清醒下来,脑子转两转,就明白事有蹊跷了,叹了口气自语道:“打了一辈子鹰,临了临了却让鹰啄吓了眼,可叹啊!”将拐棍扔在一边,向前走去。
前方,隐隐出现一个人影,也向这边走来,走得近了,发现此人虽然穿着仆人的衣服,但是面相俊奇,气度不凡。
“老先生好!”卢寒拱手道:“晚辈……”
司马全摆手制止住了他,道:“你就是卢寒吧!”
“司马老先生果然高明,正是在下!”卢寒微笑道:“久闻司马老先生之名,一直无缘相见,只好用了些小手段,将司马先生请来这里一聚!”
司马全苦笑道:“狼子岭上,又互相有利益纠纷的,除了你,还有谁,有什么难猜的?”
卢寒伸出手:“司马老先生请!”
司马全问道:“小婿可还安好?”
卢寒笑容不变:“你说的是洪先生吧,他偶染风寒,不过没什么大碍,司马老先生不必挂怀,老先生,山中风冷,不如我们进屋一叙吧!”
司马全微微迟疑了一下,随着卢寒进了屋,屋里已经点起蜡烛,卢寒端起一杯茶,递给司马全:“老先生请用茶!”
司马全喝了一口热茶,叹气道:“卢老板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老夫做了一辈子的生意见识世上无数的尔虞我诈,多少
风大浪都过来了,没想到今天载在了你手里!”
卢寒笑道:“司马老先生客气了,我不过运气好些罢了!而你,过于轻敌了”那种从容的笑,掌控一切的安然自在,让司马全很是羡慕,自忖自己行商四十余载,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司马全问道:“牛大军哪里去了?他的人呢?”
卢寒如实回答:“牛大军被我的人打死了,他的人嘛,全部被我绑了!”
司马全惊叹道:“我还以为你用的是钱攻呢,没想到你用的是武攻!”
卢寒脸上现出寒意来:“对于这种养不熟的狼,喂不饱的狗,我向来只用一招,就是踩死了事!”
司马全听得微微动容,问道:“我调查过你,你自小在卢家为仆,卢家出事后随卢夫人来到边城,身边有只有一个苏秋水,武功很厉害,纵观你这二十年,困在卢府之中,不仅没有在社会上历练,更没有学过经商之道,怎么北上以来,却如蛟龙遇水一般,做出好大一番事业来!真是让人不解!”
卢寒听得一惊,暗道:是啊,自己一路走来确实有些异乎寻常的快了,难怪老头儿起疑心,干咳一声道:“司马老爷子,这事不好解释,我自己也颇为奇怪,可能,有些事情,是老天安排好的吧!”
司马全叹息道:“也只有做此解释了,对了,你在边城忙于处理生意,身边人除了苏秋水更无旁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支能够灭了牛大军的助力?”
卢寒呵呵笑道:“老先生,我也不瞒你说,从倾城制衣厂开业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动了一些人的财路,肯定会遭到打击报复,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秘密物色人手,并且结识了几个高手,他们答应为我所用,一直隐伏在边城里积蓄力量,这一次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
司马全问道:“是哪几位英雄,可否让我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