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是半夜。
幻儿见陌玖起身,递上一条浸水的白巾让陌玖醒神,又端来一杯清水,润喉。
陌玖站起身,换下一身黑色紧身衣,看着幻儿为她准备的水蓝色新衣,皱了皱眉,但还是穿上了。
长年的习惯让陌玖只穿黑白两色,幻儿却认为她打扮的太过中性了,白白浪费了她一张好看的脸,非要从外面进了些色彩鲜丽的衣裳。
虽是颜色鲜丽,但衣服的样式皆是简单随行方便的,幻儿虽常爱变花样,却极懂得分寸,也正是因为这样,陌玖对于很多衣食之事都不常关心,全交由幻儿处理。
一切准备齐全时,门外忽然响起低沉的声音。
陌玖打开门一看,跪在门外的是一位暗卫,瑸瑢府里的每个地方都有暗卫,其所属的地方看左边颈项便知,每个暗卫的左边颈项都会纹着一个特殊的图案,不管是纹身的涂料还是所纹的样式都是这世间极少见的。
瑸瑢府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与信息网,而且不被人所发现,除了近乎严格的培训之外,还在于它密不可露的管理措施。
每个属于瑸瑢府的人,都会有属于瑸瑢府的特殊标记,陌玖也不例外,不过她的纹身在左肩上,一般无需示人。
陌玖侧眼望向暗卫的左边颈项,是属于暗牢的标志。
“何事?”
“有人说死期将至,想要见您一面,希望您能去一趟。”
“谁?”
“那人关在上层,属下品级不够,并不知道何人。”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寻小册子的下落,她倒忘了一件事情,暗牢里还有一位她的老朋友呢。
拍了拍衣衫,陌玖抬步向着暗牢的方向走去。
暗牢分为四层,每高一层,所关押之人身份越高,但一旦进入暗牢的人,想要出来,只有死。
陌玖的这位老朋友关在第三层。
陌玖由着一位暗卫的带领,穿过第一层,第二层走上第三层。
关在暗牢里的人,不同于民间进牢狱的人,哭喊燥闹。这里面的人都是安静坐在牢房的一角,眼神呆滞,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气,因为他们知道瑸瑢府的暗牢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待死亡。
陌玖走到第三层的一间牢房前,暗卫已经退下。
牢房里正关着一个人,两只手脚都由重铁烤链锁着,整个人都被掉在半空中,几乎动弹不得。
那人乌发披散着,因为脖子没有支撑,只得低垂着,想来也是十分难受的。
那人感觉到脚步声,低垂着的头微微活动了几下,声音极其干哑“我还以为你没有胆子来。”
看着眼前人这般模样,却还要和她嘴硬,陌玖勾唇浅笑回道“老友相约,我怎会拒绝,再怎么样也要送你一程。”
陌玖口中的老友正是与她一起长大的墨染。
墨染听见陌玖的回答,低笑了起来,笑声森凉。
她从没有想过会在陌玖的手里送命,关在暗牢里的这些日子,她终于想明白,她并不是低估了陌玖,而是低估了太多。当一个人开始低估对手的实力时,那就已经证明她失败了。
“怎么,你就不怕死?”
“身为瑸瑢府的人,陌玖,你竟然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陌玖被墨染噎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郁闷的想,在念壁和墨染这两人面前自己说话就没赢过。
“何时?”
“我还没有决定。”
“呵呵,你也有这般不果断的时候,还是想要再好好折磨我一番让心里痛快。”
“我为何要折磨你,就算你今日会在这里,也是你走进了自己铺好的路里。”
墨染一直想除掉陌玖和念壁,终于等到机会,却不料陌玖早已知道她的计谋,反将了她一军,本来为念壁和陌玖准备的牢房却是她自个住了进来。陌玖说的也没错,她掉进了自己设计的圈套里。
“败给你,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墨染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惧生死。”
“难得见你如此大义凛然,我还有些不习惯了,你死了倒无所谓,就是不知道怎么安排珠儿。”
“珠儿,珠儿”墨染仔细咀嚼这两个字,忽然猛地抬头,钉在四角的锁链因为身体的剧烈挣扎晃得哗啦哗啦响。
“什么珠儿,你说的是谁。”墨染此刻瞪大双眼看着陌玖,声音哑厉,若不是有铁链的束缚,她恨不得扑到陌玖的身上。
对于墨染的反应,陌玖已在意料之中,她向前近了一步,缓缓开口“王家堡的珠儿”
“王家堡,不可能,她不可能还活着,他们都死了,全都死了。”墨染的摇着头,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嘴里却不停的重复着。
彻天漫夜的大火又浮现在墨染的脑海里,哭喊声,惨叫声也一一再现在她耳边,那**,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她失去了所有,母亲,父亲,连同妹妹全部葬身在火海里,唯有她活了下来。
墨染低着头,陌玖看不见她的脸,但也猜出她此刻的神情,幻灭跌宕的光芒如汹涌的海水在墨染眼中激荡着。她忽然大笑起来,笑声越发显得凄厉。
笑完,蓦地奋力抬起头看着陌玖,神色已经恢复了清明,但正用着如同野兽一般阴森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陌玖。
嘴里的两腮已经被她咬破,鲜血溢满嘴,洁白的牙齿也变得血红,如同地狱爬出的冤魂。
“陌玖,你够狠,就算是我死,也绝不让我这般死去。比起狠毒,我差你太多了。”
墨染说完,脱力的低下头,因为方才奋力的挣扎,墨染四肢腕口已经被磨破,血顺着铁烤一滴滴滴在地上。
牢房此刻出奇的的安静,只余下血滴打在地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