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连亭将欠条对折了两下,塞进怀里,随后满面春风的唤来丫鬟,泡上一壶最顶级的龙井茶。杨连亭亲自提着茶壶为薛良倒茶,动作不急不缓,十分儒雅。若是放在别的时候,杨连亭这种极尽地主之谊的举动,倒是可圈可点。但此时薛良都火烧眉毛了,他还在这慢条斯理,这不是引薛良着急么。
将薛良和自己的茶杯都斟满后,杨连亭拿起茶杯吹拂了一下半空中悬浮的热气,小酌一口,这才缓缓开口:“金陵有一个叫‘长春号’的商行,在金陵是一等一的大商户,主要做的生意是布匹和胭脂水粉。掌柜的有三个,皆是汴梁人士,全权掌控金陵的生意。不过,这金陵的商行并非总行,而是分号。至于这总行的大东家嘛……”说到这,杨连亭闭嘴不语,不急不缓的将茶杯中剩余的茶喝掉,而后一边倒茶,一边说道:“薛兄,这价钱你看……”
“你要多少钱?”薛良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尽量装作平静的问道。
杨连亭放下茶壶,伸出三根手指:“我要你百分之三十的红利!”
尽管薛良对杨连亭这种狮子大开口的行为怒火中烧,但为了救冉春,只能就范:“可以!但只局限在我甄府后院积压的那些布,等那些布买完了,你这红利也就到头了。”
闻听此言,杨连亭轻笑一声:“薛兄,你怕是误会在下的意思了。在下所指的并非甄府后院的那些破布,而是你的超市!”
“什么!”薛良一愣,万万没想到杨连亭竟然会打自己超市的注意!
见薛良反应这么大,杨连亭脸上的笑容更浓:“甄府后院积压的那些布,虽然每次都能卖出惊人的价格,但正如薛兄所言,终究有卖完的一天。至于薛兄的超市,虽说现在一直赔钱,但薛兄却毫不放在心上,由此可见,薛兄是胸有成竹,这超市早晚有赚钱的那一天。”说到这,杨连亭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后语重心长道:“薛兄,在下赌的是的能力!”
人这辈子会遇见很多鸟人,可杨连亭这个鸟人,有点过于厉害了。一直以来,薛良只觉得杨连亭是个聪明人,此时才发现杨连亭的眼光如此长远,竟也是个敢想敢干,敢和时运赌博的人!
正如杨连亭所说,超市早晚有赚钱的那天,但为了救冉春,薛良只能就范。薛良眯眼看着杨连亭,沉默片刻后,言道:“杨兄,你真不是个东西!”
杨连亭呵呵一笑,作揖行礼道:“彼此彼此。”
薛良付出了很大,同样回报的也很大。从杨连亭口中得知,这个长春商号的大东家正是薛良推理出来的那个角色!除此之外,薛良还得到一个更加令他震惊的消息,此女姓蓝名玉京,正是去年和宫玉卿一起出现在松江县,屁股很翘的那个女人!
尽管薛良知道蓝玉京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是自己能够招惹起的,但为了救冉春,薛良顾不上许多了。
薛良回到甄府的时候已经子时末,仆人早已入睡,薛良独自一人在正堂挥笔舞墨,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时间,将整个案子的所有细节都写于纸上,其中包括薛良的设想、推理、验证,等等一系列操作。最后,和两样证物一起交给县丞,由县丞送到杭州。
第二天没有动静,直到第三天下午,县丞才和陈忠国一起回来,当场就将冉春给放了。等薛良问起蓝玉京的下场时,陈忠国只是说此案已交由刑部受理,不再是松江县的职责了。薛良当时没有多想,毕竟此案关系重大,理应由‘高级法院’开庭受理。薛良按照约定好的,将剩余的钱给了陈忠国,随后带着浑身是伤的冉春回到甄府。在双脚踏进甄府门槛的瞬间,薛良只觉得一股铺天盖地的困意席卷全身,双腿一软,便摔倒在地,昏睡过去。从开始到现在,薛良足足有四天没有合过眼了。
当薛良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中午了。听丫鬟说,冉春的伤势很重,再加上这几日在大牢里没有得到治疗,以至于伤势恶化,情况堪忧。在薛良睡觉的这段时间,甄小婉将松江县最好的大夫都给请来了,总算是稳定了冉春的病情。现在冉春还在静养,甄小婉下令任何人不得前去叨扰。
由于冉春倒下了,生意没人照料,薛良只能亲自上阵。简单的吃了点早饭,便打算去超市看看。在穿过前院的时候,薛良发现艾虎和阮儿正蹲在墙角,用树枝逗着蚂蚁。此次能救回冉春,艾虎的功劳可谓是最大的,若是没有艾虎,薛良就无法找到棉麻布,更无法推理出作案之人就是蓝玉京!回想起这么多天自己一直对艾虎不闻不问,薛良心里甚是愧疚,犹豫片刻后,薛良开口呼唤道:“艾虎,阮儿你们俩过来!”
艾虎和阮儿虽然从未吐过苦水,但心里对薛良的意见是很大的。此时被薛良呼唤,二人心里都有些打鼓,但还是走了过来。艾虎抬头看着薛良,没说话,阮儿则给薛良行了一礼:“良哥儿,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薛良沉吸一口气,言道:“阮儿,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艾虎了。以后你就别干其他事了,就尽心尽责的照顾艾虎的日常生活便可。”
言罢,薛良低头瞥了艾虎一眼,轻言道:“我要去超市看看,艾虎你跟我一起来吧。”
艾虎很聪明,自然知道薛良让他跟着一起去,是终于肯接纳他了。但由于事发突然,艾虎有点发愣。旁边的阮儿伸手摸了艾虎的脑袋一下,满脸笑意,催促道:“你这孩子发什么呆呀,还不叫叔!”
“叔……”
“嗯……”
以前,艾虎叫薛良叔的时候,薛良也答应,但基本上是处于应付。而这一次,薛良却是发自内心的答应,彻底认了艾虎这个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