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春并没有马上和孙慕白签约,而是先回去复命。薛良也不打算立刻签约,毕竟还有一条鱼挂在钩上,这条鱼的名字就叫做马太。
场务的官员为了将功补罪,积极展开工作,不断的催促孙慕白把酒楼收回来,孙慕白把事儿一说,官员就找到冉春,催促冉春,冉春再把事儿一说,官员就去催促马太。毕竟马太现在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拥有邳绣楼的使用权。马太当然不肯解约,合约上可是白纸黑字写着,单方面毁约,赔偿对方十万两银子。加上租金,等于白白给了对方二十万两银子。
于是乎,官员再回来催促冉春,冉春也用同样的理由推脱官员。
官员没辙了,耍起狠来,威胁冉春,要是不解约,就把冉春给撵出金陵,合约自动作废。
面对威胁,冉春不畏强权,将薛良教给他的话说出来:“我能随随便便拿出五十万两银子,是普通人吗?我可告诉你们,我在杭州可是有头有脸的大商人,经营布匹、瓷器、茶叶三个行业!你们若是为难我,我回去就和我们行头说,断绝杭州和金陵的一切生意往来!不为别的,就为金陵人欺负外地人,且法律当儿戏,无视合约。这事儿传出去,我看谁还敢来金陵做生意!到时候,金陵就得变成银陵,然后是铜陵、铁陵、石头陵!”
若是从前,官员大可以直接和杭州知府交涉,若是冉春不从,杭州知府完全可以帮金陵知府这个小忙,给冉春不断穿小鞋即可。按说杭州与金陵不算太远,而且官官相护自古以来屡见不鲜,蛋疼的是,前任杭州知府被白玉堂取了首级,新来的候补,也不知是何品性、背景。稍有不慎便落人把柄!何况,身在官场本就如履薄冰,为了一个小小的马太拿乌纱帽犯险?显然,熟悉金陵知府的官员,是深得揣摩上意的真髓!这才能被冉春满嘴的火车唬的一愣一愣的,还真就不敢再为难冉春了,毕竟这事儿要是真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影响商业发展,上面怪罪下来,别说他们这些小小的公务员,就是知府也担待不起。
所以,还是得回去做马太的工作。大道理说了一堆,什么来者是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把马太都给听烦了,最后大门紧闭,不再理会这些官员。毕竟这是原则问题,这次若是被坑了,那下次还会有人来坑自己,不能开这个口。
没办法,都快把腿跑断了的公务员们只好去请示上级,这事儿该怎么办。知府一听,和官员们猜测无异,二话没说,直接下令,让马太退步。理由很简单,一个马太倒了,千千万万个马太站起来了,多少商人觊觎商行行头这个位置,既然他这么不听使唤,那就换人吧。
等马太了解到知府的意思后,心里郁闷,但也只能照办了。十万两银子是小事儿,原则有的时候也可以更改,要是得罪了知府,失却行头的位置,那无论是生意还是地位,都将会一落千丈,得不偿失。
马太同意了,皆大欢喜,最欢喜的还是薛良。让冉春去签好合约,又拿着十万两银子回来。除去还给罗万年的三十万两银子,以及欠白玉堂的,里外里赚了四十万两银子。也就是在这个时代,若是在薛良那个世界,薛良这种骗违约金的方法,已经构成了诈骗罪,由于数额巨大,影响特别恶劣,不判个无期都对不起人民的教育。
当然了,孙慕白是个吃喝嫖赌全都站起了的人渣,社会进步的绊脚石;马太则是仗着商行行头的身份,假公济私。坑这两个货,也算是为民除害了。等哪天雅兴所至,也学着冯百桥那样,开个仓,放个粮,接济下穷人,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王强生’的第三者身份已经没用了,现在该由薛良亲自出马了。拍卖会的当天,薛良还是那样的默默无闻站在角落里,没人注意到他。
由于马太被坑了,已经不想再碰这块烫手山芋了,所以没来。其余的两个大佬也不敢轻易接手,生怕再有什么变故。毕竟马太被知府点名批评这事儿,对他俩心灵震撼挺大的。没了这三个大佬,拍卖会比起上次显得有些风平浪静,没有了高潮迭起,动人心魄的叫价。价格一直是几百两、几千两银子的往上加,喊到最后也只是九万七千两银子。由此可见,喊价的商人是多么没有竞争力。
孙慕白的脸色从吃了一坨苍蝇变成吃了一大波苍蝇,难看之极!上次那么一闹,他非但分文没赚,还赔了十万两银子。而这次拍卖会,没有了三个大佬,价钱完全炒不热。九万七千两,甚至连他的损失都无法弥补。孙慕白一度有些厌世的情绪,若不是他还惦记着在百花阁包养的小美人儿,恐怕现在已经一头撞死了。
最后一个人,喊了个九万九千两银子,在无人加价。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人将会得手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嗓音响起:“二十万两!”
这句话,就好像往平静的湖里扔了一块石头,一石激起千层浪。高潮!高潮终于出现了!所有人都向那个声音看去,却见一个穿着打扮甚是得体,面相斯文,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人站在角落里。此人除了薛良还能有谁。
孙慕白颓废的眼神变得炙热起来,因为他终于逃脱了‘分文不赚’将酒楼卖出去的命运。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薛良缓缓走到最前方,在距离孙慕白一尺的地方停下来,仰头看着瘦瘦高高的孙慕白,微笑道:“二十万两卖给我,如何?”
孙慕白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诺大个人愣是被感动的哭成了泪人。双手紧紧地握着薛良的手,无比感激道:“卖,我卖!”殊不知,把他坑成这样的人,就是眼前的人。这恐怕和‘认贼作父’一个意思。
最终,薛良以一分钱都没花的代价,得到了邳绣楼。孙慕白还不算太亏,填补上原先十万两银子的损失,至少赚了十万两银子。有了这十万两银子,他就可以把百花阁的小妞赎回家,好好的逍遥下半辈子。最惨的是马太,去邳绣楼溜达一圈,啥事儿没干,愣是三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
马太呆在家里想了好几天,最后终于想明白了。薛良买酒楼花了二十万两,而自己赔了三十万,当初孙慕白也赔了十万,算起来人家分钱没花买了酒楼,还赚了二十万两银子。想通以后,马太把家里的瓷器砸了个遍,当天晚上就联络城中的同僚,准备合伙挤兑薛良这个外来客,报一箭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