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古乐轻笑出声。
纤白指尖捏紧了心脏处冒出的一角鲜红布料，触感柔韧顺滑而清凉，应该是上好的绸缎，不过随着热热的血液浸染开，手感变的潮湿黏腻。
穿透心脏的柔软绸缎猛地坚硬，似乎利剑在心脏里肆意搅动，古乐转过身去，步子有些不稳，她的身形也在半模糊透明状态与实体之间来回转换。
绣姥姥依然慈祥地笑着，她开口道，“娃娃，你回生命联盟去，我就不杀你。”
古乐只是笑，不发出声音，却笑的极为欢快，她手指用力，一把将红色绸缎从胸口抽出，手里拎了一方鲜血淋漓的红色手帕，古乐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处破的洞，血肉模糊的狰狞样子，还真是难看。于是抬起另一只手拨拉了一下衣服，挡住那个血洞。
“古乐，只要你和牡丹一起回生命联盟，我们就不会为难你。”萧灯的声音也响起，“妖怪出现在人类社会里，不管是对你们来说，还是对人类来说，都不安全。”
古乐回头看向他，看见小男孩手里端着一把枪，那枪是泛出蓝光的半透明材质，因此能清楚地看到，那里面装的子弹是一管淡金色的液体。
半透明的枪口正直直地指着她，小男孩板着一张小脸，“如果你想要继续留下来，为了杜绝隐患，我会开枪。这枪自动锁定目标，注射到你体内的药物将作用到先前的纳米机器人身上，抹去你的意识。”
萧灯看着古乐，一双黑眼睛里有担忧，他强调道，“古乐，那些纳米机器人蕴含了人类的异能，所以是融入你的意识里，我们在培育出的妖怪身上试验过了，它不会毁坏你的身体，也不会消耗的力量，但是会完全抹去你的意识，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五。”
“不要攻击我。不要对我有任何攻击意向。”萧灯抿了抿唇又道，“不然会自动发射。”
古乐只是低下头，视线落到了自己手里拎着的血红手帕，“哦。这样啊。如果，我走了，那，宋白呢？”
萧灯出了口气，他并不想杀了古乐，植物类妖怪本身数目就少，又格外抱团，一旦下杀手，保不准他们会放弃中立的立场。而且他和古乐相识，知道古乐虽然有时候冷淡但还是很善良的，不然刚才她也不会出手救下面左。于是他急忙道，“我们会保护好宋白，他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
皱皱眉，萧灯补充道，“你很想留在人类社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不能和普通人类有太多纠葛，另外，我们会消除掉之前普通人类关于你的所有记忆。”
古乐依然低垂着头，轻轻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妖怪。还是有强大力量的妖怪。”一旁的溪渊开口道，“一旦这力量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已经失控了……”古乐淡淡道。
她话音未落，萧灯手里的枪爆出一团蓝光，小男孩一声惊叫：“古乐！”
古乐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挑眉看着挡在了自己身前的面具少年。他面对着古乐，没有被面具遮住的半张面孔上浮现一抹极浅极艳的笑意：“还你。”
你救了我的命，现在把这条命还你。
那笑意转瞬即逝，他脸上是一片空白神色，然后倒向地面。古乐看见他后心处扎着一支针筒。
不等她收回视线，绣姥姥苍老的声音炸雷一样响在耳边：“去！”厉风扑面而来，无数红色丝线似乎钢针一样铺天盖地而来。
古乐抬起手，看着自己恢复了粉红颜色的饱满指甲，然后将手里一直捏着的血红手帕扔了出去。
那方血红手帕迎上凌厉红色丝线，下一刻，那些丝线全部没入了手帕里，手帕倏忽间涨大，兜头朝古乐罩来。
古乐看着那巨大的手帕，想着研究中心的人实际上并不准备杀她，到现在也不过是想要把她擒住。如果她做了什么过激的举动，才会招呼她那支药剂吧。
不过，她做不到。做不到离开这里，让宋白把自己全部忘记。想一想，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没了什么存在的意义。她是古乐，是宋白的古乐。如果连宋白都忘记了她，她空有强大的妖力，又有什么价值？
他们怎么就那么准的踩在了她最痛的地方呢。
一拂宽大衣袖，就要罩到她头顶的红色帕子支离破碎。绣姥姥脸上依然是慈祥的笑容，她笑眯眯地看着古乐，摇头叹息，“毕竟还年轻啊……”
古乐本能地感觉到了从背后传来的致命危机感，正要闪开，从地面上突然窜出无数红色丝线，丝线相互交联编织，牢牢的缠绕在了古乐双脚上，她一时挣脱不开。
背后一阵大力袭来，一个人压在了她身上，古乐不由得被压的倒向地面，她回过头，看清来人，目眦欲裂。
压在古乐身上的，正是宋白。他肩膀上扎着一管针筒，那针筒里的淡金色液体一眨眼就下降至不见。少年合着眼睛，似乎昏迷了过去。
绣姥姥张口要说什么，她忽然瞪大眼，发出一声惨叫，她全身冒出暗绿色草叶，僵硬着倒下，矮小的身体很快就被猛长的草叶完全掩盖住。那些草叶间很快绽放出一朵朵细碎的白色花朵。没有风却微微摇曳着，看上去安宁又美好。
溪渊手里举着枪，正神色有些惊愕地看向宋白，听见惨叫声，看见的就只有白花绿叶，似乎小小花圃里精心种植而出的植物，精灵一样优雅地摇摆着茎叶，溪渊瞳孔不由得一缩。
下一刻他身体内部传来剧痛，似乎血肉在被一寸寸撕裂，凌迟的痛楚也不过如此，然而在看见自己皮肤上冒出的绿色草叶的时候，他手里紧握的枪啪地掉落，忍不住也惨叫起来。
溪渊痛苦至极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不同于绣姥姥片刻就丧命，他体内植物生长的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这同时意味着，血肉被撕裂皮肤被撑破的痛楚也放大了许多。
萧灯在溪渊惨厉的尖叫声里几乎吓傻了。他眼睁睁看着溪渊身体表面渐渐布满绿色植物，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如果他知道人类研究中心此时发生了什么，他恐怕会直接昏厥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