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秀眉微蹙,“忘了什么?”
“昨夜,奴婢答应要给四少爷送饭……”虽然采秀立即捂住了嘴,可还是被柳如画听到了。
“为何给他送饭?”
采秀低着头,理亏道:“奴婢知道,不该理他的,可是奴婢以为小姐想和四少爷和好,所以才主动去拉拢四少爷,想让他来咱们院子里坐坐。是奴婢想岔了……”
她越听越迷糊,“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他好了?”结婚三年,夫妻两人没有见过面,可见那男人有多讨厌柳如画。现在换成了她,自然也是不会待见的,她可不想无缘无故就碰壁挨骂。
“奴婢知道错了!”
“不过……做得好。”
采秀怔住,什么做得好?是说买的纸墨,还是给四少爷送饭,难道是因为她答应了却没给四少爷送饭让他空等?
说完那句话,柳如画却不说了,转而问她院子里哪里的风景好。
“要说风景好,自然还是后花园,园内有月牙湖,湖畔栽了柳树,五角亭周围还种了许多芍药牡丹,这时候芍药或许开了。小姐要不要去转转?”采秀听她意思要去散步,格外开心。
如画吃了药,咳嗽没那么厉害了,况且今日天气晴好,清风拂面,不会影响她的身体。
采秀为她披上藕色斗篷,搀扶着往后花园而去。
阳光明艳,映照在湖上,微光粼粼,河畔偶尔有春风拂过,慢慢吹扬着刚刚发芽的新柳。如画坐在五角亭内,还能闻到些许花香。
雀哥儿站在不远处,看到亭子里的主仆两人,觉得有些面生,“奶娘,那是谁?”
奶娘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犹疑地说道:“好像是四少奶奶……”沈府的人大多对这个女子不熟悉,她也只是见过两次而已,还是好久以前的事儿。不过会出现在这里,又不熟悉的,只能是她了。
“她就是那个悍妇!”雀哥儿手指着远处,“不照顾四叔的那个女人。”
奶娘吓了一跳,似是怕被亭子里的人发现,要领着雀哥儿离开,“咱们回去吧。大伯母刚送的玩意还没玩呢,咱们回院子里去玩。”
话刚说完,雀哥儿已经挣脱,跑了出去。奶娘忙跟上去,低声唤着。
越是跑得近了,雀哥儿的脚步越发慢了下来,最后改跑为走,等如画听到声响望过来,他顿了一下,脸色微红,不知想了什么,又迈开步子走过去。
“你是四叔的女人?”雀哥儿大声问道。
如画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奶娘,这才回答雀哥儿:“不是。”
雀哥儿愣了下,“那你是谁?”
“你又是谁?”
两人打上了哑谜。
“我是沈明雀。”说得自豪。
“我是柳如画。”说得婉转。
“柳如画……”雀哥儿想了一会儿,“果然是你,还不承认。四叔的女人可不就是叫如画嘛!”
她忍不住笑起来:“好萌的小娃娃。”
“我不蒙,聪明得紧!”雀哥摇胳膊摆手。
奶娘追上来,跟如画行礼问安,想把雀哥儿领走,雀哥儿并不走,跃上石阶在如画的对面坐下来,苦口婆心地劝说她:“你长得很好,可是心却不善良。这样不好。”
如画只把自己想听的听了进去,起了逗弄的心思,“你觉得我哪里长得好?”
“眼睛最漂亮,眉毛也好看。”雀哥儿高兴地说,突然觉得不对,板起了脸,“你听哪里去了?”他想说的可不是这个。
“我四叔在佛堂罚跪,你怎么也不去看看他!”
如画眨眼,“我病入膏肓,快要死了的时候,他也没有来看我。”
雀哥儿一下子被问住了,失了气势,一时半会想不通她那话里深层面的内容,“虽然被罚了月银,可总不能不管四叔的死活,把人饿着。”
奶娘在亭子外面直着急,却不敢上来再抓人,雀哥儿主意正,要是不想走,别想拉动他。
“雀哥儿,大伯母送的东西肯定已经送到了院里,咱们回去吧。”
雀哥儿这才点头,对她说了句好自为之,然后离开。
路上,雀哥儿还在想刚才的事,“奶娘,女人是否该讲究三从四德?”见奶娘点头,他更加理直气壮,“我看她是一点都不知道贤良淑德,竟然还知道跟我顶嘴。自己夫君挨罚也不知心疼关怀。将来我可不要这样的女人。”虽然是批评,可脸蛋还是红扑扑的,打从看见如画的时候就没消下去过。
如画无法心安地赏景了,她把采秀叫过来,“咱们被罚了月银?”
“奴婢不知,尚未到发月银的日子。差不多也就这两天了,改日奴婢去问问。”
童言无忌,雀哥儿定然不会撒谎,可为什么要罚钱,她没做错什么事情,难道是因为她没有把那几个男仆认出来?
隔两日,每院都领了月银,果然没有她们院子的。采秀去问,吃了个灰头土脸。
“奴婢问过了,他们说是因为四少爷的事,所以罚一年。是前两日沈夫人发的话。”采秀泪珠挂在眼皮里,心中乱了方寸,接下来小姐的药都没钱可买,更不提娘家那边还等着钱花。
前两日,可不就是碰见沈明雀的那天。“他的错怎么算到了我的头上。”如画皱眉。
采秀摸了一把眼泪,“小姐嫁进来,自然和四少爷是一家,未出阁的姑娘、未娶亲的少爷每月只能领一两银子,成家的可领二两。这笔钱……”也有四少爷的份儿。
如画有心要问句什么,却打住了。采秀说月银都被她帮衬了娘家,那沈恭言岂不是没钱可花,那他又哪里来的钱吃酒?
“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又是罚跪,又是扣钱,难道弄死花巧的是他?
“四少爷在外头吃酒,妨碍了公差办事,让朝廷重犯逃跑了,此罪可大可小,沈府花了不少银子,才平息此事。”
原来是妨碍了公务。
如画对这个夫君的最后一点希冀也没了,对女人来说,出嫁是大事,她没有体会过嫁人的滋味,却有了一个相公,而且还是个厌恶她的酒徒。
最可恶的一点,他的错,也会连带到她的身上。
“小姐,咱们怎么办?”
她看着湖畔飘扬的柳条,呼出一口气,“采秀,你去折些柳条下来,小指粗细便可。尽量多弄一些。”
采秀不哭了,愣了好久,小姐要做什么?拿柳树出气,还是要用柳条打人……
如画催促,“快去吧,晚些时候,带我去见见那酒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