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在书案上摆好用具，轻轻呼出一口气。还好她学的是美术，选择专攻国画，虽然穿越了，可自己的专业还能有用武之地。沈夫人答应让大夫给她看病，却没有给钱抓药，也没说让抓药记账上。
只能自己赚钱了。
“咳咳！”
这个病要赶快想法子治好才行，弄得她呼吸都困难。
她休息了一会儿，拿起沾了墨汁的毛笔，在洁白如雪的白帛上描出浓重的一笔。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如画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方方正正的白帛渐渐变了样子。
白帛只不过手帕大小，右侧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层次分明，浓淡兼顾，栩栩如生。荷花旁有一朵稍矮的花朵，已然到了绽放的时刻，似是能闻到怡人清香。
梗部往下开始是潺潺流水，形似形不似，万般奇妙在其中。
惊艳的是水中有一笔笔勾勒出的彷如气泡般的东西。引人遐想，这气泡从何而来，未画却已然包含在画布中的究竟是什么。
墨是写字用的松烟墨，定然不如绘画用的油烟墨好，用的白帛也不是她熟悉千百遍的宣纸。这双芊芊素手亦不是她用了许多年的略显粗糙的手，有些生疏，不过也算能看了。
如画并不奢求能用来买药，只要能换些银子买宣纸就够了。路总要一步一步走。
“幸亏老师留过用丝织品作画的作业。”她微微点头，擦去脸上的汗珠，喊了一句：“采秀？”
无人应答。
这个时辰应该已经收拾完了，跑哪里去了……
采秀的步伐很慢，来到四少爷的小院门外，小厮灵勤连门也没让进。
“采秀姐姐，四少爷是不会搀和四少奶奶的事情的，别来了。每次都白跑，你又是何必呢？”灵勤为难地说道，“而且，夫人不是已经给四少奶奶请大夫了吗？应该没什么……”
“不是的，不是的！”采秀连忙说，“小姐的病好一些了。我找四少爷是别的事儿。还请灵勤通报一声，就说采秀有要事要告知四少爷。”
“不管什么事，四少爷都不会管。你心里应该明白，四少爷不喜你家小姐。而且，四少爷不在。”
采秀微愣，“还在外头吃酒？”
灵勤略微不悦，“你以为咱四少爷天天就知道喝酒？”
“那做什么去了？”
灵勤哼道：“四少爷根本没去吃酒，他在佛堂呢。”
采秀扑哧一声笑了，是没去吃酒，却因为吃酒又挨罚了。亏了灵勤还知道辩驳，也不知道其中孰轻孰重。
“我去佛堂瞧瞧。”
灵勤在后面嚷：“不许笑咱四少爷，咱四少爷十步可成诗。”
采秀边走，神色有些落寞。十步可成诗，那不过是年幼时候罢了，当年神童之名，在柳府的她也听老一辈的妈妈讲过，名动一时，可如今人已长大，却越发不如从前。日日沉浸于酒水，如何能堪大用？
小姐跟了他，只求一个安稳罢了。
采秀摇摇头，让自己不去想这些。
佛堂落了锁，附近根本没有人看着。采秀推开门，撑开一条拳头大小的缝隙，酒气扑面而来。
难道还醉着？怎么也没人送碗醒酒汤！
万一醒了喊饿可怎么办？
潜意识里，采秀已经把四少爷当成自己人，小姐的夫君，也是她将来的主子，虽然她跟小姐一样看不上酒徒的他，却不能容忍下人们对他不好。
采秀皱眉，轻声道：“四少爷，醒了没？”
里头有哼哼唧唧的声音传来。
“四少爷，可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或者吃点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里头说了一声“饿。”
“您等着，奴婢这就去给您弄吃的。”
采秀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兴地往回跑。她冲进院门，跑进了内室，“小姐！”
如画正拿着一本书看，听见动静，歪过头来笑：“又跑去哪里疯了？”
采秀恍惚了片刻，似是回到了多年前，她们还在柳府的时候。
“小姐，觉得身子如何？”采秀走过去，为她垂肩，“奴婢去看四少爷了。”说话同时低头注意着她的脸色。
见她没有特别的表情，便继续道：“四少爷又挨了罚，锁在了佛堂里……奴婢听见四少爷喊饿，小姐……”
“有什么话只说，吞吞吐吐。”
“小姐去给四少爷送饭吧。”
如画诧异，这个四少爷根本不想要她这个妻子，她为什么还要贴上去？这不是找人嫌嘛！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他饿着就饿着，该操心也是他的下人操心。”
果然还有芥蒂。采秀在心中想。
“可是，这是个机会啊。”
如画皱眉，把手里的书放下，古人讲究三从四德，以夫为天。也难怪采秀会如此，可是她打从心底就厌恶这种规矩。
采秀还想说什么，被她拦下，说起了别的，“案上的白绢，你拿出去卖了，我还挑出了几件衣物你也带上，换了钱买些宣纸，记住生宣熟宣都要一些，如果还有多余的钱，再买些油烟墨和作画用的硬毫、软毫。”她作画定然是瞒不过采秀的，不知道曾经的如画到底会不会作画。
古代大家闺秀是琴棋书画都要学，希望是真的。
谁知道采秀惊呼了一声：“小姐，这白喜帕！”
如画吓了一跳，走过来看，正是她画好的水墨荷花图，难道原来的如画不会作画？既然名字里带个画字，又是大家族的女儿，应该不至于吧。
“小姐，您不要白喜帕了！”白喜帕是洞房之用，小姐竟然把它毁了！之前找出白喜帕不是为了和四少爷行夫妻之礼么？
“喜？”如画不知是什么意思，可是喜帕不都是红色的嘛，怎么还有白喜帕一说。
她正要问，却见采秀呆呆地盯着白帛上的画。
“小姐，您的画技好像精进了不少。”采秀光看着就觉得好，以前小姐也作画，却并没有这样的韵味。她虽然不会画，可见过不少名人画作，小姐学画的时候她也常常陪伴在身边。自然能看出些好坏了。
如画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既然觉得好，就拿去卖了吧。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