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了云萝境,接下来的一段路,倒是一直平静。
“你死对头的幻阵,难道就只有这点小本事?”左轻心下怀疑,将待在识海深处的云崖子捞了出来,询问。
“我怎么知道?”云崖子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那不是你的死对头吗?”左轻反问。
“我的死对头,我就要对他所有的一切,了解得一清二楚?”云崖子反问。
左轻投降,不再追问。她是个闲不住的人,特别是在险境中行走。一直这么安静,会让她变得烦躁不安,必须做什么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显然,不停说话是个简单易行的办法。云崖子不愿跟她聊天,她便追上艾渊的步子,冲他笑了笑。艾渊接收到她莫名其妙一笑,那双冷灰色的眼睛看了她几秒,转过头,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左轻眸子里的光闪了闪,总觉得自从到了幻阵里面,艾渊的性格好像有所改变。之前吧,觉得他是只披着寂寞兔子皮的狼,城府深,猜不透;现在呢,觉得他里里外外都像只孤狼,一只思想孤独,独立独行,想法更让人猜不透的狼。以前倒觉得这人对付起来,还不算棘手,毕竟他有张伪装的面具,但如今他把面具都给撕了,将最真实的自己暴露在她的面前,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暴露最真实的自己,要么是愚蠢,黔驴技穷,要么是实力强横,根本不需要伪装。愚蠢?这跟艾渊一点都不搭!
“到了。”艾渊停了下来,低声道。
“嗯?”左轻抬头望去,幻阵前方凭空出现一扇木门。木门大约只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宽度只能容下一个人。除了那扇门,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要去?”艾渊转头看着她,那双冷灰色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
“当然。”左轻抬了抬下巴,大声道。来都来了,难道还打退堂鼓不成?
“但愿你不要后悔。”艾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推开那扇门。门的后面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左轻毫不示弱,回视。
艾渊抬脚,跨了进去,消失在那片白茫茫之中。左轻尾随在后,也进了木门。
没想到木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金灿灿的黄金人像。人像高约两丈,雕刻得甚是威风凛凛,帅气逼人,身披黄金甲,脚踏赤金靴,手握一把宽裕三尺的大刀,刀剑直指苍穹,好不霸气。
“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把自己雕得这么帅!”
还不等她问,云崖子便在识海中嚷了起来,左轻一下子就猜出人像的身份。
“你死对头?”她笑了笑。
“没错!”云崖子怒气冲冲地回答。
哈,又是清一色的纯金打造,简直就是那人特征标志。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自恋!明明自己长得歪瓜裂枣,丑陋不堪,竟然还偷偷在幻阵里,给自己雕了一个这么威武霸气的人像!恬不知耻,简直是恬不知耻!”云崖子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噼里啪啦将死对头数落一通。
“额……”左轻忍住笑,假意迷茫地问,“我有一点不明吧。既然你死对头长得‘歪瓜裂枣,丑陋不堪’,那你是怎么能一眼就看出,那人像雕刻的是你的死对头?”
“哼哼……”云崖子一时语塞,想必心里一定将左轻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佯装咳嗽了几声,假正经道,“那是老夫道行高,掐指一算给算出来的。”
“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改行替人算命,做神棍了?”左轻笑了笑。
“什么神棍!”云崖子怒,“你难道不知,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叫‘先知’。‘先知’也是一种修行,他们身上有与生俱来的预知能力,再经过后天的修炼,成了‘先知’。‘先知’能测算未来,占卜凶吉,是一种非常稀少的存在。”
左轻一惊,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说,竟然还听来了“先知”这一说法:“竟还有这种存在!”
“那是。”云崖子享受着某种优越感,得意起来,“六界‘先知’稀少,不仅仅是因为修炼条件苛刻,还因为他们这种才能,常常受到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迫害。怀璧其罪,他们的天赋太让人眼馋了。”
“那修真界能遇到么?”左轻倒是对“先知”起了兴趣,如果能遇上一个,听听未来,就不用绕那么多弯路。
云崖子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叹了口气:“说不准。青云城没有,其他城池或许会有。有时候知道未来,对自身并不是一件好事。”
左轻耸了耸肩膀,没将他的话听进心里,对“先知”的热度没有被浇灭。直到很久以后,她真的遇到一位“先知”,她才领会到云崖子今天这句看似平淡的话里,蕴含的深刻道理。
“咦,小渊去哪儿了?”聊了这么久,左轻突然发现一起进来的艾渊,竟然不在身边!
“他和你传送的地方不同。”云崖子解了她的疑惑。
左轻点了点头,倒是没放在心上。跟艾渊同行,有同行的好处,毕竟可以多一个帮手,两个人可以相互照应。但一个人独走,有云崖子这个意外,她也没有多大的担心。
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高塔之内。头顶上是高高地、见不到尽头的塔顶,前方是幻阵主人的黄金塑像,周围是铜绿色的塔身。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座窄窄的楼梯,绕着塔身盘旋而上,一直消失在高塔尽头。
“这要怎么走?”左轻面露迟疑,“除了人像,就只有一座螺旋楼梯。机关会不会是在人像上面?你不是说,你那死对头相当自恋吗?既然如此,自己的纯金塑像上,肯定会有线索。”
“不,走楼梯。”云崖子四个字,就打破她的幻想。
“不是吧——”左轻一脸哀呼,“为什么不可能是人像?”
“他那么自恋,肯定不愿意有人乱碰他的人像!”云崖子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左轻求解释。
“如果是我,我就不会让人碰我的人像!”云崖子答得理所当然。
左轻听后,脚下差点滑倒,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可是,楼梯那么长!”
“去吧。”云崖子缓缓道,“成功总是不简单。”
“……”
左轻瞬间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