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少在皇冠假日有间长包房,女孩子来不及打量这富丽堂皇的套间,只在喝下一碗鲍鱼粥后就迫不及待在温暖的环境里昏睡了。
第二天在王越来之前她就走了,带着王越给她的三千六百元,不是二少吝啬,而是他钱夹里只有这么多现金。
没有留言,没有她的电话,消失得干干净净。王越突然发现自己无从联系她不禁遗憾的摇摇头,但若要他太费工夫去找一个女人,却又是不肯的。王二少目前还没有发现哪个女人值得他这么做。
烟雾腾腾里男人们叼着香烟正在打麻将,风格各异的女人们或小鸟依人帮着摸牌,或殷勤的端茶递水。
“哎、哎、错了,我不是要打这张的!”王越走了神,发现打出去的这张牌一定很致命。
果然被人按住、哈哈大笑:“清一色,正等着呢!落地生根,哪里有换牌的规矩!”
哗哗数筹码时,有人就说二少你今天手气不行啊,好几回了,是不是身边带的伴不和运势啊?来来来,和我的换一下。
王越也就拍了身边女子滚圆的屁股一下,说过去。湖水绿的长裙,就换了红酒色的短裙。
既然是自觉自愿攀了男人的女人,也不在乎被视作物品。自尊,自尊是值得香奈儿的香水、CD的粉底还是LV的包?
就有一个女孩子感觉略略有些不同。他们在一个不太名誉的场合遇见,做的同样不名誉的事:她打胎,他送人去打胎。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狼狈向他请求施舍,既没有问他的名也没有留下自己的字。
真有趣。那么理所当然,那么不知羞耻,却,那么天真。
难得还那么美丽。王二公子轻轻吁口气。
如此牌就错打出去了一张又一张。
王越再次遇见她时,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大半年。在夜未央的包厢见一女子进来,穿了宝蓝色皮短裙,苗苗条条,一双诱人长腿;长头发扎着一朵粉红的绢花,发尾打着卷儿披到了腰间,动作轻盈如一尾美人鱼。
王越觉得有些眼熟,却是隐约,好像一张底稿描了重彩,眉眼有些失真。这女人却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说啊,是你呀。
也难怪,王二少女人太多,一个个都记住太难,可女人们记住一个王二少是容易的。
王越却还在努力想她到底是谁,实在相处过的女人太多了。有人嗤嗤笑道美女你不是来替肚子里的娃娃找爹的吧,要知道王二少的帐可是不好算的。
她却并不羞窘,大大方方蹲了下去,一边膝盖跪到了地毯上,就开了一瓶尊尼获加的黑牌威士忌。
有人吆喝:“喂,我们还没有点呢。”
她笑眯眯,大眼睛瞬间弯成两枚小月牙,抬着一张圆圆的猫儿脸望向王越:“我送你的,那天实在是谢谢你。不过我只请得起一瓶。”
顿时哗然,二少处处有情天。吵着要王二少讲讲其中的故事,怎么听着就那么暧.昧。
王越笑着敷衍着,已经想起来了那个“那天”。他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她本是酒水促销,按理不该抢坐台的生意,但这男子不是能得罪的样子;何况又于她有恩,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刻他对她的帮助有多及时。
这男人又是何等世故圆熟,怎会令她难做坏规矩,先就抽了小费塞给先进来的两个美人儿。她们也知趣,退到一边,把地方让出来。
王越打量着她,好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轨道:被抛弃的女人就到了这欢场来谋生。他那三千元当然不能用一辈子。当然她现在未见得就卖身,只是在这地方是迟早的事。
不过她那独特的魅力有增无减。半年前的她还流露出一些苍白脆弱的女孩气;现在已经是个完全的女人了,不单单是画了妆的缘故。女人的魅力就好像红酒拔了塞,醉人的香气四溢,不可阻拦。
她身上的小皮裙和头花都说是尊尼获加的工装。尊尼获加舍得下本钱,用的大牌工厂,真皮,裁剪也精良;头花王越也认识,在时代百货有专柜。效果自然不凡,美而艳。
王越的打量已经变成欣赏。好一双亭匀长腿,姿态娴雅,双腿并得很拢,不见腿缝。她把长发卷了一窝斜斜卷在左耳际,零星几缕垂下颈脖,有种慵懒的风情。那朵硕大的头花亲吻着她洁白小巧的耳垂,颜色是娇媚无匹的粉红。
而裙子宝蓝色,而这两种颜色都难驾驭,而且撞色得很厉害,在她身上竟然十分融合。就像女人的冷冽和女孩的透明,差不多的表象其实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却能在她身上浑然一体。
果然天生尤物。
从此王家二少,喜欢上夜未央喝黑牌威士忌。
王越从大香槟区返回国内,在上海浦东机场落地。家里是做传统的出口加工,初期的发展高峰过后,这种密集型廉价加工企业利润日渐衰退。王越表面看虽然吊儿郎当的,却有着好头脑,他还在法国读商科时就已经向父亲建议寻找机会转型。
当年人人盯着出口市场,很快中国就将是商人们的逐鹿之地。登陆要早后路才宽,汤要啖头道油水才足。
中国人已经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个人资本膨胀时代;大家也有前所未有的追求和渴望个人享受、并且享受得起。
当时在巴黎读书的王越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王越带着父亲在米其林三星店用餐、并且买单;他笑盈盈的对爸爸说:“这是我自己赚的钱,让我买单,让我有些成就感。”
在他那布置得极富有艺术气息的住处、他把00、05、09三个年头的拉菲各开了一瓶,爸爸说感觉不出太多区别。王越笑了:“是的,绝大多数中国人没有这么细腻的感觉,因为我们的传统是喝白酒的,对茅台更敏锐一些。可是,大家只要看到酒瓶上有Lafite这个词就足够了。而且你喝的其中一杯是副牌,可大拉菲,小拉菲,一般人根本喝不出来区别。爸爸,最好的82年份的拉菲在07年时一箱一万三英镑;一零年时已经是四万三英镑一箱;82年份的拉菲合格的本来不多,这世界又不止中国有富豪。那么真的还能有多少?可是这些有什么关系,他们喜欢Lafite、我们就给他们Lafite。”
他抬起一杯,沥沥倾泻,酒香四溢:“爸爸你看,酒真是好东西,几万块的东西一瞬间就没有了。易耗品,奢侈品,酒真是好东西。法国这么多酒庄,谁又分得清那么多的葡萄酒?只要有一长串法文,大家就觉得好了。”
喝惯了红酒的王越,一直觉得威士忌伏特加朗姆酒等都是俗气的,可现在他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