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先走了。”杜群青轻轻道,现在舞台上是热闹的铜锤花脸。
“那我送你吧,我也不想待会让老头逮住去陪客。”沈大公子送杜群青回酒店,问他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杜群青说我要在这边多呆几天,你不用管我。
刚刚在路上,他脑海里一些零星的片段突然就火花四射的连在了一起:第一排和沈家小叔一张桌子的还有一个很引人注目的人,因为他非常年轻。
这位三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是一众人中除了服务人员最年轻的一位。但全国人民都知道他是谁,他的祖父实在太有名,是香港的一代传奇。
杜群青由这个面目谦虚温和的年轻人,由沈小叔想到了一个地方。那里似乎很适合做孙家的坟地,他得去看看。
他不急,一点也不急。他一定要把这个坑挖得足够大、埋得足够深、葬礼足够隆重。
“Revenge.is.a.dish.that.tastes.best.when.it.is.cold.”《教父》这句台词家喻户晓。何谓经典?就是确实如此。
为什么红楼一别蓬山远,
为什么重托锦书讯不回;
为什么晴天难补鸾镜碎,
为什么寒风吹折雪中梅;
那唱词犹在耳边盘旋,他不懂戏曲,打动他的是人情百态,戏曲不过是表达的载体而已。
一声声的为什么,一步步的奈何天。
黑暗里杜群青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声音小小的,满是委屈。他寻声而去,他知道是他的女孩在害怕,在受到伤害。
哥哥,哥哥。
他看不到她,但他感知到她,那股已经融在血里羁绊引导着他找到她。他在黑暗里把那小小的身体抱进怀里,闻着她身上茉莉花的香气,摸着她光滑的长发,喃喃道平安,平安,我的平安。
哥哥我等你好久了,你为什么把你的平安丢下这么久。
对不起,平安,对不起。
他使劲的搂紧怀里小小的馨香的身体,可那身体在渐渐滑走;他越是用力那小小的身体却消失的越迅速,犹如雪堆在消融。平安,平安。他的声音被黑暗吸收,她也被黑暗从他怀里夺走。
可他听到她的哭声被风从远方带来,她在叫着哥哥。哥哥,哥哥带我回家吧。
杜群青醒来大汗淋漓,夜色犹在深沉之中。他把手背放在额头上,静静等候黎明。曙光女神也许会大发慈悲,把他的女孩在天明时就给他一起送回来。
国际航班抵达已经是深夜,王越闭目养神,突然就对司机道:“去枫桥。”
王越看着前方灯光,不时有豪华车辆从专用公路进出。枫桥别墅区别具一格,都是玲珑如珠宝盒的小别墅,最适合于馈赠。那里的露台上晃悠的面孔基本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各式小车基本都是落夜后才进出。
遥遥看见别墅里还有灯光王越莫名涌起一股暖意,走了这么长的路,虽然借助了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人的精神还是疲倦。没有什么比在这深夜里看见一盏属于自己的灯火,更叫归来的旅人感到温情的了。
王越就想,也许我是应该要有个自己的家了。
车子转一个弯,王越的心就沉了下去。那灯光不是他的,只不过是角度问题产生的错觉而已。
他忘记了自己已经在两个月前和那个猫一样的女人解除了关系。一时之间王越很想叫司机调头回市区。
最后他还是一言不发的下车,打开了门,高昂的物业收费让房间维持着随时可以入住的整洁。王越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觉得空气里有香水味,香奈儿五号。
两个月前,枫桥别墅。
天气晴好,王越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就看见莎莎蜷在露台一角睡着。小露台铺着杉木地板,整个别墅莎莎最喜欢这露台,天气好时总是拿了软垫和抱枕蜷在角落里睡觉。王越发现她睡觉的姿态总是蜷成一团,据说这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一排香奈儿的瓶子摆在地上,盖子全部是打开的,全部是五号。
阳光在玻璃瓶身上折射出不同角度的光辉,阳光落在熟睡的女人身上,如最温柔的情.人把她抱在怀里;她的头发在阳光里丝丝缕缕灿烂如金,白嫩的脚心看着叫人心痒。
莎莎刚刚搬到他这里来时没行李,就手上拿了一个很小的包,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就是两瓶香奈儿五号。
王越不想因为这些鸡毛蒜皮跟她再吵架。香奈儿就香奈儿吧,改造品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略带无奈的想着。
王越后来给她买光韵,买尼罗河花园,但香奈儿五号始终出现在家里。后来王越发现她这古怪的癖好:她其实并不是使用这香水。
她会打开瓶盖,任这昂贵的香水挥发,弥漫一室。更有甚者她会整瓶整瓶的倒出来,卧室、客厅、卫生间、草地、任何地方,然后她在一片浓郁的香氛里欢喜不已的微笑。
那笑容明亮,充满了欢乐和梦想,像一个少女在准备迎接成年的大礼。
王越看见这笑容才知道她究竟可以美成什么样子。
那五官瞬间生动美丽得如在山野之间自由自在怒放的花朵,把色彩和芬芳奢侈的挥洒满天地之间。
好吧,不过是香奈儿而已,一百毫升也不过千把块而已。吴宫响廊,裂帛撕扇,都不过是肯爱千金买一笑。
现在王越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这沉睡的女人,他是绅士,不会去打搅女士的休息,即便她不是名门淑女。
平心而论王越是喜欢这个女人的,喜欢她的美丽,她的温顺,她的乖巧。
她从不吵闹纠缠,算他交往过的女人中印象最佳的一个。但他有点腻了,因为她太温顺、太乖巧,以至于他感觉不到乐趣。
王越拼凑着这个所谓被自己包/养了的女人点滴。她二十岁,中学就辍学,没有亲人。
开始王越以为她是那种贫困地区出来的女孩,做了皮肉生意要养家糊口。结果她却是孑然一身,既不要养家也不要求学,亦没身患绝症的亲人们。
但凡出来卖的,多少有些借口,只她没有。
她说自己是H省人,但接下来具体地点就很茫然,皱着眉直到烟灰掉下来,还是抱歉的说“对不起,二少,我真的不知道我具体是哪里人。”
PS:记得第2卷第一章不,说平安从此不知道自己算哪里人,她没有故乡。对应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