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怕被哥哥骂不害臊、平安还是伸出手抚摸他的面颊。自从五年前那次变故后,哥哥就一直瘦,现在更瘦,脸颊上一点肉都没有,疲劳显而易见。但他的黑眼睛里燃烧着火焰,是旺盛的生命力和坚强的意志。
他是多么英俊、多么勇敢又多么坚强啊!还那么聪明。平安所能想到的所有美好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他,她全身心的崇拜他,相信他,依恋他。他不可能不给她幸福。
细雨霏霏中木兰花又开放了,“哥哥,春天来了。”平安有些咳嗽,就没有去上学。杜群青走过来递给她一碗热气腾腾的生姜红糖水,没好气的说:“倒春寒你不知道吗。”
早上她心血来潮要穿一件薄外套,说春天了不愿意再穿笨重的棉衣。结果下午杜群青来时看见她穿得那么单薄在瑟瑟发抖,不由大怒,骂了她一通。
他能在生活上照顾得她很细致,什么都会想到,甚至她每个月的卫生用品都是他去买的。但他不擅于去猜想女孩天生玲珑又复杂的心事,他毕竟是男孩子的思维。
一个冬天窝着,穿得臃肿又僵硬,到处都灰扑扑的,人也无精打采。现在看着春·光把四周染上鲜艳的色彩,平安迫不及待的也想要展示女孩子的美。她很想让他看到她在长大,看到一个穿着漂亮衣服的漂亮女孩。
说起来很奇怪,人人都说她长得美,但平安对于自己的外表却是从来都不自信的。她从小听到的是她有一双会害人的亮眼睛,有一张会害人的脸——平安深信自己长了一副坏女孩的样子。所以她从不相信那些追求者的甜言蜜语。
她无限自卑,她总想打扮得完美展现在杜群青面前。而杜群青从没有觉得有这方面的必要:还需要什么呢,只要是平安就好。
杜群青也从不觉得需要再费心去了解什么,只要是平安就好。
这天杜群青来时雨下得很大,他身上都淋湿了,他带来了一朵洁白又香气扑鼻的木兰花。“哪,你要的春天。”他拿了一只杯子接了水插着,放在桌子上。
平安看着他甜甜笑了:“哥哥,你对我真好。”
“傻话,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杜群青在卫生间里拿一条干毛巾擦头发,平安就像尾巴一样跟着,靠着门框看着他跟他说话。哥哥头发没时间剪,长长了,却意外的让他看上去更俊秀了;他的五官并不像一般男孩子那样粗犷、而是细腻精致的。头发被淋湿了更显得黑,擦得乱乱的,却因为他五官漂亮而好像是特别做出来这种效果。
平安就问:“哥哥你们班上有漂亮女孩子吗?”
“不知道。”这真是标准的杜群青式回答。
“什么叫不知道呀,你不会看吗?”
“我怎么知道什么叫漂亮,都长得差不多。”
“那有比我好看的吗?”平安换了个方式问。
杜群青认真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有比你长得高的。”
他们之间不太说那种恋人之间甜言蜜语的情话,通常都是琐碎又家常。但他们彼此理解,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相恋着。
杜群青打了个喷嚏,平安忙跟着说一声“百岁!”杜群青就笑,一边伸手去捏她柔软的苹果脸。这是长林的习俗,家里有很小很小的小孩、打喷嚏时大人就会赶忙添加一句“百岁”;以希望这小孩能够健康成长。
平安小时候杜群青就这样哄她,总能逗得她咧嘴笑。后来她长大了,杜群青不说了她还不满意,说哥哥你不疼我了,你不说要我长命百岁。杜群青哭笑不得,这习惯就一直延续下来。
平安去推哥哥,要他快去煮生姜红糖水,她说:“哥哥,多煮一些,你也喝一碗;要不然我好了你病了、那就惨了。”
杜群青每天煮生姜红糖水给她喝,他把她照顾得很好。他早上都会买了早饭送过来,一定要看到她吃下去;每天的吃饭都在他的监督下。他不再像小时候那么马虎、一味纵容她光吃零食了。
因为常年吃食堂他会给她加餐。经济宽裕他就买排骨,炖汤或者红烧,或者加一些豆豉清蒸是长林的做法,平安也喜欢。若一时经济实在紧张他就做一碗水蒸蛋给她,就用一个饭碗蒸出小小一盅,放一些胡萝卜粒,或者几粒金钩。
平安一边用调羹舀着一边嘟囔着哥哥、吃这个我总觉得我好像小孩。他拧一拧她圆嘟嘟的面孔:“你可不就是个小孩。”
牛奶和水果是她每天一定要吃的,杜群青发现附近一家超市每天晚上八点半后生鲜食品就开始打对折;还有一个特价水果区,挑出一些有瑕疵的水果卖得很便宜。他会很仔细的把样子比较好的选出来;或者切成果粒,浇上酸奶给她吃。
这天杜群青下班回来,平安如往常一样跑到门口迎接他,好像一只小狗欢乐的围绕着他打圈圈。俩人闲扯的说话,杜群青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哪,给你。”
平安欢呼着跑到桌子边,桌子上摆着一个瓷猪,快有平安脑袋大了。她把硬币一枚枚放进瓷猪的肚子里,听着叮当叮当落下去的声音,小脸上全是满足。
那天傍晚,他们吃完饭后散步。每个学校周围都有几条热闹的小街卖着无数价廉物美的小东西,在夜幕初将时也会有很多人开始摆地摊;其中不乏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很是能消磨时间。
平安就看见一个卖外贸瓷器的摊位,五颜六色的小杯子小碗,小天使,小花瓶,小动物,都很可爱。为了促销摊主还设立了古老的丢圈圈的奖励,一二三名分明是大小不等的三只瓷猪,背上有道口子可以做储蓄罐。
平安兴奋极了,扯着杜群青嚷着:“哥哥,我要那个猪,我要那个最大的。”在她看来哥哥无所不能,她开口,哥哥就一定能把那个大大的小肥猪送到她手里来。
每个人有三次机会,瓷猪圆乎乎、滑溜溜,十分不好套。杜群青两次都落了空,第二次都挂到瓷猪的耳朵了,可惜那耳朵太小了,圈圈还是滑落了下去。平安遗憾的“哎呀”着,杜群青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把第三个圈圈丢出去。
他的力道算计得很精准,那圈圈简直像被气流平稳的托着、慢慢的直接放在瓷猪胖胖的背脊上,然后稳稳不动了。
平安拍着小手大喊大叫起来,然后抱着小猪,崇拜的看着哥哥:“哥哥,你好了不起。”
杜群青失笑:“这就算了不起啊,又不是给你抓只真的大肥猪回来。”
“嗯”平安撒娇“哥哥最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