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临近期末,单凉每天自习复习忙得昏天黑地,原本就不是一个死记硬背的主儿,这法学偏又是个教条主义,苦哈哈不说还效果欠佳,一倔起来连郝骏逸的家教都两周没去,只会突击这冤家似的法条。
好不容易又拉通看完一遍民法,单凉有气无力的摊趴在课桌上,旁边的方伶见她这付死样子使劲拍了几下她胳膊,疼得单凉跳起来怒瞪。方伶见她又来了精神也不再搭理她,重新埋头看书,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
正在装死间,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单凉掏出了一看是丁宁的号码,连忙接起。
“亲爱的,下周你就能见到我了,开不开心呀?姐们考完了!”
骚包的嗓音穿过听筒直接炸翻寂静的教室,单凉连忙捂住手机从方伶身边挤过跑出教室,还不忘顺手把教室门带上。
“老大,我正在自习教室复习,你要不要这么大声?”
黑线爬满额头,单凉开始怀疑邀请这货来是不是个错误,她下周考试,赶巧这人来会不会成为杀伤性武器。
“你们还没考呀?这重点大学的效率怎么这么低啊。”
懒得理会她话里的玩笑性挖苦,单凉直接切进重点。
“废话少说,下周几的火车?”
那边悉悉索索掏包的声音,一边还传来丁宁嘟哝的自言自语。
“明明放包里的,哪儿去了……找到了,下周二的火车,周三下午四点到。”
单凉暗自皱眉,正好那天有考试,这接人的工作得找个人去顶顶班。
“知道了,那天我正好有考试,我会拜托朋友接你。”
丁宁不乐意了,这人生地不熟还得对一陌生人寒暄假笑,她最讨厌这些应酬场面了,于是想改另一天的火车。
“你傻呀,春运来了有票都该偷笑了还去换,反正弄不丢您老人家。”
脑袋飞速转着,方伶和自己一样没希望,肖磬肯定最近也在忙考试,忽然孟磊那张憨厚老实的脸浮现在眼前,正好他一天闲的没事成天睡觉,让他出马再合适不过。
“派你一帅哥去接你。”
“真的?”丁宁半信半疑,“不帅我退货哦。”
单凉在这边偷笑,退货反正退不到她手上,嗯嗯啊啊的算是糊弄了过去。
回教室坐下,单凉暗自激动得望着书一个劲傻笑,想到考试后的滋润日子眼睛弯成月牙,方伶见她乐不可支的痴呆状敲敲桌子,眼角一勾,单凉立马乖乖啃书,假装投入书本的海洋,至于看进去多少,那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了。
恨铁不成钢的剐她一眼,方伶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了。
考试之前单凉一直没联系上单冷,怕他不方便只偶尔发几条短信拨几下电话看他是否关机,但这段时间听到的不是枯燥的语音提示而是机械的忙音,短信也不回,让她很奇怪。周三进考场前单凉扔不死心的再次拨打单冷电话,这次通了又没人接,考试铃声响起,只得懊恼的挂断关机扔进包里,心想考完试务必冲去特警队问个清楚。
考试过程痛并顺利的进行着,突击两周的复习卓有成效,尤其方伶逼她看的课外案例居然撞上了几题,交卷出来拍着胸口庆幸自己的****运,准备搂住方伶送上香吻却被一掌拂开,顺道一记冷眼瞪得单凉有点委屈。
“真以为是你运气好?”
摊上这种没心没肺的低情商真是辛苦,方伶为幕后功臣鸣不平。
“不是,是我福气好,有个好姐们。”
又想搂身边的人再一次被躲开,单凉有点怒了,鼓着腮帮子生气。
“真不知道肖磬那傻子看上你哪点?”挥手止住面前人未出口的话,继续说道,“你放心,他已经彻底想通了,只是纯粹关心你这个白痴,让我多盯着你,怕你挂科。”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某负自己还没机会扶正还有闲情操心另一个,真不知道是不是所谓闲得蛋疼、吃多了撑的,这句话方伶没有说出口。
松口气,又不太置信的望着有丝怨怒的人,小心求证。
“真的?”
方伶心里正不爽,回答的语气有点冲:
“干嘛,怕他死皮赖脸巴着你啊?”
说完看见单凉委屈的眼神有些后悔,知道自己是迁怒,转开脸挥挥手。
“算了算了,一时情绪失控,骚瑞。”
知道是为她哥哥鸣不平,单凉善解人意跳过此章节,拉着方伶往外跑。
“被狗追呀,跑哪儿去?”
“给你介绍个小伙伴。”笑得一脸神秘,“新面孔哦。”
想着孟磊应该已经接到丁宁,嘴角开心的翘起,边跑边开手机,一条短信弹出来。
“想你。”
脚下一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后面的方伶被单凉一停一堵,一头撞在前面的单凉身上,两人跌作一团。
“你见鬼呀,怎么说停就停,哎哟!”
摸着摔疼的屁股,方伶见身旁人神情古怪下意识往手机瞄了一眼,被单凉连忙捂住,挣扎的扯她起来。
“谁发的短信这么神秘,魂儿都没了。”
撒了一眼周围看戏的群众演员,方伶镇定自若的拍拍屁股扯扯衣服,假装无意的问,单凉支支吾吾的样子让她心中了然,脸上平静无波。
踌躇间单凉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背景声一片嘈杂,接着是熟悉的男女声,越听越皱眉,扯起方伶就跑。
“怎么了?”
“出纰漏了!”
这纰漏指的就是孟磊和丁宁。
单凉拜托孟磊去接自己的好姐妹时,孟磊正在梦里与周公下棋,听说有美女到立马精神抖擞跟打了鸡血一样蹦起床,拍着胸口说没问题,答应得那叫一个脆蹦蹦,最后还和丁宁一模一样的来了句“不是美女我不接啊”,让单凉惊讶得忘了接话,有种缘分天注定的即视感。
后来想想这大学恋爱也是一门必修课,丁宁没男朋友,孟磊没女朋友,客观条件已具备,天时地利又人和,指不定这两人一见面就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心里暗自激动自己第一次红娘就牵线成功,就差带方伶去见证自己的伟大成就了。
谁知道单凉单单漏算了意外情况。
孟磊确实老早就整装完毕出了门,出门前还骚包的喷了点香水,头发梳得一撮一撮的立着,特意用爪子扒了扒增加了点凌乱美,自我感觉十分非常周杰伦,孟磊很满意。直到下车站在火车站门口,他才发现一个重大问题,手机忘了带,脸一阵刷白,想到里面不仅有丁宁的联系方式,连相亲主办方单凉的电话也在里面。广播响起火车进站的通知,眼看出口处铁门开始解锁,人流络绎不绝的往外涌,已经没有时间回家了,孟磊一咬牙,找周围小贩借来纸和笔,写下大大的“丁宁”两个字举在手上,奔入接站大潮之中。几秒钟功夫,周董标志性的发型乱了,喷了香水的衣服搭拉在一边,白色耐克球鞋上出现大大的脚印,写着名字的纸也被挤得扯掉一角,整个场面只能用混乱来形容。孟磊脑中浮现出师不利四个大字,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拖着行李出来的丁宁差点要喷火,把手机用力摁进裤兜,骂叨单凉安排各种不靠谱,找了个奇葩加极品的接站人,既然答应了接人的工作就该准时出现,玩失踪也不选个好时机,重要关头居然掉链子,现在还铁了心的联系不上,纯心让自己成为寻人启事的主角。刚走出铁门外,一个冒失鬼踢到行李箱的轮子一下带翻两个人,丁宁好死不死坐上对方的大腿,慌乱中手撑在某个地方挣扎着要起来,底下人倒吸一口气,满脸痛苦又不好发作的表情,丁宁纳闷的偷瞅了眼手下的部位,俏脸一红腾得站起,反手就是一巴掌。孟磊被扇了个莫名其妙加目瞪口呆。
“色狼!”
别看丁大小姐平日里口没遮拦出口成黄,骨子里还是挺纯洁的小姑娘,这超越健康教育课的亲密接触让她骂人的声音发抖不说,音高和音量也是平时的两倍,四周好奇加看热闹的目光唰唰的聚焦在对峙的两人身上。
“喂,乱嚷什么,是你死皮赖脸的坐我身上推都推不开!”
士可杀不可辱,孟磊涨红脸瞪视比他矮大半个脑袋的某女,嗓门也不小,打量的眼光仿佛暗示她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再没眼光也不会选她上下其手。
这可把丁宁惹火了,原本憋的一肚子气算是找到发泄的缺口,把握着的行李杆往地上一撂,上前推了没反应过来的孟磊一把,生生推得他退了两大步。
“你以为你是道明寺还是花泽类,我会故意贴你?也不照照自己那个挫样!”
女人的报复心和刻薄毒舌在应急时刻发挥出以一敌三的优势,口拙的孟磊被丁宁凶狠的眼神和凌厉的口才堵了个哑口无言,颤抖着手指着面前嚣张的面孔。
“你、你个泼妇!”
“你个不要脸的败类!”
“小伙子,挡着道了,让让、让让,哎呀,你的纸烂了……”
茶壶状的丁宁随意瞄了眼地上一分为二的破纸,顿时像被点穴般愣在原地,孟磊蹲在地上努力想拼合在一起,可惜破得太厉害毫无复原的可能,急得满头汗。
“看看你这娘们做的好事,这下是真完了……”
欲哭无泪。
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被他负气的甩开,那人又拍拍,他不耐烦的回头骂道:
“干嘛,还想吵架呀,没看我烦着吗?”
“……你是单凉的朋友?”
丁宁有些局促搓着手,觉得喉咙有些干。背对的孟磊背脊一僵,缓缓的起身转过来。
“……你是单凉的朋友?”
千万不要是,千万不要是,孟磊心里一直念叨,看见僵硬的点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旁观者听见同样的话从不同两人嘴里说出来皆紧张的等候下文,仿佛看连续剧进入破解谜题的关键环节,除了一两个被人拖走以外,其余都专注的望着两位主角。
“呃……我是孟磊。”捋捋被汗水浸湿的刘海,抬头挺胸。
“丁……宁。”睨睨碎掉的破纸片,脸开始发烫。
“你好。”
“你好。”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同时回避彼此眼神,开始驱散周围捂嘴偷笑的观众。这见面可真够狗血的。
“不好意思,出门急忘了带手机,你肯定打过很多电话吧?”
孟磊已经恢复出门时的绅士和风度,只是脸上的巴掌印有些让人出戏。
“没事,打了几次,没想到欠费停机了。”
丁宁有些尴尬,这也是她心急火燎的原因,第一次出门太激动忘了充话费,结果变成准失联没人管,简直让她崩溃。
沉默。
“咳……我先找个电话给单凉说一声免得她担心,她应该也考完了。”
推辞不了孟磊的坚持,丁宁只得把手上的行李箱让孟磊拉着,两人一前一后来别扭的走到刚才借纸和笔的小卖部,老板可能也围观群众之一,见这两人一起过来有些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老板。”孟磊瞪一眼不懂事的老板,冲电话努努嘴,“打个电话。”
“打吧打吧。”
老板咧嘴热情的把座机推到孟磊面前,还好心的准备帮他拨号码,顺便偷听参与后续发展。孟磊没领他的情,接过电话背过身保持一定距离,然后不好意思的低声问身旁的丁宁。
“你有单凉的手机号没,我的在家……”
丁宁连忙掏出基本已成废物的手机找到号码,一字一句念给孟磊,那头响起接通的声音,然后就是单凉接起电话那一幕。
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如果孟磊没有忘带手机,说不定两人也就一个接一个送的道谢再见没有下文,但这么多人撞上丁宁的偏偏是忘带手机的孟磊,两人吵闹拉扯间反而比陌生人多了亲近的机会,肢体接触最是让人印象加回味无穷,所以不得不说这乌龙来得巧、设得妙,无形之中形势的发展就按照各自的既定目标前进了。
若干年后回忆起这一幕,孟磊抱着膝盖上的丁宁大赞她这一巴掌扇得好,扇出了水平扇出了气势,当然这已然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