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行了两个半时辰,渔船渐入深海。
潮汐汹涌,不似浅海涌起的细碎浪花。海面波浪奔腾,渔船在风口浪尖上抛起、落下,风雨飘摇。
少年把这舵手,尽力手动操控着翻转的船只。
“扶桑,过了这片礁石林就到了。你做好准备”。
“好。”扶桑站在船头,勉强支撑着身体的平衡。这片海域下是一片尖锐的礁石,她不能出声,让同伴分心。
风浪愈大,船上的白帆发出尖利的撕扯声。一个浪头打过来,船不受控制地向一块若隐若现的礁石撞去。
扶桑的心吊到了嗓子眼,疾奔到少年身边替他把住舵手。
只听“咔嚓”一声,木质的舵手承受不住大力裂开了。
又一个浪头打来,船只生生偏移了原来的航线。
抓住机会,少年“蹭蹭蹭”矫捷地攀上桅杆,靠着升降白帆来控制船行。
船只总算稳定下来,穿过风浪,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一个岛屿的轮廓。
扶桑上岸,留少年看着船只,自己独自一人前往鱼穴。
说到底,飞鱼还是一种两栖动物,而不是一种真正的鱼类。它生性凶残,喜爱在长满海盐草的小岛上挖穴,繁育后代。
而那些可怜的被它捕猎的人,都关在兽穴里喂养刚破壳的后代。
希望来的及!扶桑紧了紧手中的木剑,小岛上很安静。这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寂静,万籁俱静,硕大一个岛,甚至没有虫鸣鸟鸣声。
扶桑感到本能的危险。身子一偏,有风声从耳旁急促划过,带着浓厚的腥气。
虽然躲得快,她的手臂上还是被撕扯了一块。
扶桑咬牙,静静的夜光下。只见一只野猪大小的蜥蜴蹲坐在前方。它的全身长满了墨绿色的花纹,此时两只前腿肌肉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飞鱼。扶桑抽出了自己的木剑,端肃凝神。
一人一兽对峙着,眼里都有同样的戒备。
飞鱼忍耐不住,率先一个侧攻,利齿狠狠咬向扶桑侧颈。颈部是人类最为脆弱的地方,这一下要被咬实,过量的失血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扶桑闪身,同时剑光飞闪,凌厉攻向飞鱼的弱点。
一个回合下来,扶桑手臂青了一片,飞鱼的身上多了几道伤口。
这样不行!扶桑在缠斗间暗暗想,手中木剑不停刺向它的眼睛。
这条飞鱼却像开了灵智,仿佛知道自己的软肋。一闪身一攻击间都似有意避着眼睛。
扶桑忍痛,故意买了个破绽。飞鱼见有机可趁,血盆大口一张就咬过来。
扶桑微微避过要害,顺势将手中的木剑送进它的眼睛里。
飞鱼吃痛,一个恨撞,饶是扶桑超乎常人的肉身,也是被它撞得头晕目眩,跌倒在地爬不起来。
受了伤的兽野性大发,不断地尖利嚎叫。不顾身体的疼痛向扶桑冲过去,扶桑也不顾气血翻涌迎上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是当初教官教她的对敌之策。
此时用在这里,却是惨烈无比。飞鱼有它尖利的牙,而扶桑有她格斗的技巧。
一时间,林子里尘土飞扬,血肉横飞。不是飞鱼爪了扶桑,就是扶桑摔了飞鱼。
扶桑越战越勇,拿出了当初武士摔打的看家本领。飞鱼被她一次又一次摔得头晕脑胀,渐渐失了力气,连嚎叫声也微弱起来。
最后,扶桑将木剑狠狠扎进飞鱼的肚子里,一路蛮劲地划拉到底。
感觉到手里的猎物逐渐失去生气,扶桑这才瘫软下来。这场奋战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在来个什么好歹的,她可对付不了了。
稍稍养了会儿神,扶桑不再迟疑向海岛中间走去,由于飞鱼爱海盐草。岛上海盐草最茂盛的地方,必然就是飞鱼的巢穴。
一路循着草过去,大约一炷香功夫,扶桑看到了它的洞口。可能是由于岛上没有它的天敌,飞鱼穴大喇喇地竖在山坡上,一点儿也没有掩盖。
扶桑猫着腰进去,里面的空间很大。她一个女孩走在里面不会碰到头。
挥一挥鼻尖的腐气,耳尖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叫唤。扶桑心下一喜,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进去。
眼前的一切却让她大吃一惊,妖兽穴里,不仅躺着几个蓬头垢面的人类。还有一只成年飞鱼并几只小崽。
刚刚外面的那只想必是雄兽,扶桑原来以为没有旁的赶来支援,岛上就那么一只。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只母兽。
母兽见扶桑闯进来,两眼变得通红。从刚才的惨叫声和这人身上的气息里。它知道自己的同伴被杀死了。
既然这人主动送上门来,它哪里还肯干休。头一昂,一个飞扑就抓了过来。
它的爪子凌厉,已经有了些陆上野兽的模样。扶桑狼狈地左躲右避,刚刚那一场大战实在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
而母兽怨气十足,一爪一爪招招致命。扶桑被它按在地上,眼看硕大的头颅就要咬将下来。扶桑反手将木剑送进它的嘴里。
“咔嚓”一声,剑断了。这木剑是用年份持久的扶桑木所铸,虽然不是万年,至少也有千年,是扶桑之地武士身份的象征,没想到也不能阻挡飞鱼的一咬之力。扶桑咬牙,怀里有什么东西扔进飞鱼伤口。
一棵绿色植物从母兽嘴里长出来,飞快长成一朵花。一瓣、两瓣、三瓣……,一直到十瓣。母兽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最后只剩一层老皮。
而那美人面似乎也吸收够了灵气,十瓣重莲一开,又迅速化成了十颗黑色的种子。
扶桑暗道侥幸,如果不是这母兽的灵气足够。一旦有个偏差,自己想必都是美人面嘴下的肥料。
这是她采自扶桑禁地的食人种子,也是她面对危险最大的依仗。
招呼船上的少年将里面昏迷不醒的人带了出来,很可惜,还是有人没有找到。不过老伯找到了,扶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这一次海岛之行,她失去了扶桑木剑,却带回了一只蛋。那些已经孵化的小兽当然不能留在那里,已经被渔民们宰杀了。只有这一只奇怪的蛋留在了兽穴深处,扶桑将它带了出来。打算送给小雨做礼物。
都说妖兽将第一眼看到的那人当做妈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确实,也算是给了小雨一个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