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宛看着徐孟从马上滚下。
看着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两个人带上徐孟迅速离开。
看着从城门出去的士兵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
田宛一时竟有些迷茫起来,她觉得自己是应该感到的高兴的,徐孟死了,她应该感到高兴的,但她没有。
“阿宛,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秦嘉回过神来,看着田宛的脸色有几分苍白。
“阿宛这是第一次杀人吧!手居然一点也没抖,平日里早就知道阿宛是百发百中的,没想到真正的杀人也能做到如此!”沈琛说得很有几分惊叹。
毕竟是田宛的狐朋狗友,面对田宛是杀了一个人的事实,感慨的也只是田宛的手法,而不是那一条人命。但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这样想,毕竟是杀了人,田宛也算是惹了**烦。
田宛仍是怔怔的,她好像反应不过来了,在她拿起弓箭的时候一点不犹豫,她想,她是不后悔的,可是,好像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自己,其实,她不想徐孟死。
为什么不想?田宛一时想不出来,只是本能的觉得,她是不想的。
她听不进秦嘉、沈琛的话,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她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虽然众人亲眼目睹了田宛一箭射杀了一个平民模样的人,但如今延平府的大人物都不在,田宛毕竟是忠勇侯府三公子、他们平州总兵的儿子,他们不敢拦下她来,再说,这里还有两位公子在这里,没他们发话的地儿。
于是,田宛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城头,走回忠勇侯府,也没个人敢找她理论一番。
这事儿,见着的人太多,瞒不了,田昭清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差点没气得晕了过去,果然,当田宛的阿爹需要有一个十分强大的心脏。
田昭清得知消息之后,立马回了延平。
没等田昭清怒气冲冲的走进田宛的院子,远远地就看见田宛站在大门口处,像是在等着他。
“孽子!”田昭清对着田宛的心窝就踹去一脚,他向来脾气暴躁,跟杀人相比,田宛以前再怎么样也是小打小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得了。常年在战场上打滚的人,越是漠视生命的存在,也越是知晓生命的不易,这是田昭清的底线。
田宛毫无抵抗,随着田昭清的力道飞出去两三米被墙垣抵住,她伸出一只手来,抚着胸口,想起来她射徐孟那一箭是穿透了的,也是胸口的位置。
不过一脚,田昭清余怒未消,正要走上前去再教训田宛几番,却被同行而来田宋、田宇死死抱住,不得行进。
“阿爹,阿宛如此做必定是有原因的,你先问清楚再说!”田宇不断朝田宛使着眼色,眼都快抽筋了,田宛却没看他一眼,只是直直的盯视田昭清,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这次心灵感应都不好使了。
田宋也附和着说道:“阿爹,阿宛上次康复至今,未满一年,阿宛本来生来便是先天有几分不足的,再这样折腾下去,给阿娘知道了,可要如何是好?”
田昭清父母已是双亡,在这个世上,若说他还有怕的人,大概就只有皇帝跟田夫人了。田昭清跟田夫人两个伉俪情深,也没个妾室通房什么的,虽是个铁血铮铮的汉子,对在怕老婆这点上倒是甘之如饴。
果然,田昭清怒意减了两分,但看着田宛一脸倔强毫不示弱的回瞪他,只觉得怒火又在蹭蹭蹭往上冒。
田宋看着阿爹和阿宛之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无奈的跟田宇交换了一个眼神,阿宛啊,哥哥们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好自为之吧!
眼看着田昭清还要好好教训田宛一顿,忽然又宋之琼的话插了进来。
“侯爷,你这是要要了宛娘的命啊!”
田宋与田宇两个此时已不再抱着他们阿爹不放,田昭清回过头来,苦笑道:“夫人,你怎么来了?这么快!”
宋之琼看也不看田昭清一眼,直直地朝半倚在墙上起不来身的田宛走去,蹲下身子,半掺着她,眼中满是心疼,颤颤的伸过手,往田宛胸口处摸去,问道:“宛娘,肋骨断了几根?真是的,也不知道喊疼,从小就这样!”
宋之琼是知道田昭清的性子的,脾气上来了,脚下可一点都不会留情,宛娘呆呆站着让他踢,踢出事是一定的,直接就是断几根肋骨的问题。
田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阿娘,没事儿,不疼。”
她现在才十六,还被保护得很好,不比得上辈子战场拼杀过的,不过一点小伤,竟然就疼得紧了。
不疼?怎么会不疼?田夫人看着田宛强撑着的样子,更是有眼泪出来,她在延平府里,其实也不是不知道田宛这闹出来的事,不过是当作不知道,就是因为她太清楚田昭清的性子。
那里母女两个抱作一团,唱作俱佳的,这是给谁看呢!田昭清气得转身就走。
田宋、田宇也没追上去,这时候他们阿爹给拂了面子,还是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追上去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还容易被迁怒。
田宛缓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了气,由海棠一路掺着回来房,丁香打来水,再给田宛脱下面上深色的衣裳,松开裹得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裹胸,看着胸口处那片肌肤,本来是极为白皙的,此时却泛出青色,高高的肿起,看得丁香都不敢碰。
“海棠,给我一杯水,我漱漱口。”田宛平躺在床上,吩咐道。
接过海棠递来的水,撑起身子漱了两漱,吐出一口血色的泡沫。
刚才阿爹那一脚踢来,田宛只觉得全身气血翻滚,一口鲜血到了嗓子眼,又不想让人担心,生生咽了下去,幸好是天色暗了,刚才阿娘也没有就盯着她嘴看,这才没被发现,所以除了丁香、海棠,她死活都不许人再进来。
“小姐,你这是何苦!”海棠看着,长长地叹气。
田宛别开眼,其实她并不觉得难受,相反,她觉得身上受了伤,心里反而好过了许多,至于徐孟,他应该一定是死了的吧,她箭法自来精准,堪称百发百中,能在她一箭之下活过来的,少之又少。
延平府郊外的一所民居,有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这人已经昏迷二十日了,仍然昏睡不醒。不过相比于最开始滴水不进,现在已能自己下意识吞咽一点流质食物,看来情况也好了许多。
这个人,正是徐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