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藏蓉在无双平日起床的时间端着铜盆推门而入,还不待出声,眼前的景象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无双蜷缩在榻上睡得正熟,碎了一地的衣物床幔,菜刀、绳索、许多本不该出现在寝宫内的东西杂乱放置,好似经过一场大战。
可是她就住在临近的偏殿,昨晚根本没听到一点异响。
难道是自己睡得太死?不可能啊,在被无数次夜半偷袭之后,即便是睡梦中她也习惯性保持着十分的警惕。
犹豫片刻,藏蓉端着铜盆又悄悄退了出去,心想找流月问问,她一定知道。
流月平时定会睡在无双床边的榻上,今日满室凌乱,唯一的小榻也被无双占着,流月该是回自己屋里。
轻轻的推开门,一声冷喝霎时从室内爆出:“谁!”
藏蓉缩了缩脖子,随即笑道:“是我。”
“是你呀!鬼鬼祟祟的,吓我一跳!”流月松了口气,抱怨道。
藏蓉透过屏风,见床上的人影翻了个身,蒙头继续大睡。
“主上已经起了哦,叫流月姐姐去呢,”藏蓉反身关上门,绕到流月床前看着鼓鼓的被子偷偷坏笑。
不待她话音落下,被子猛然掀起,流月发丝凌乱,眼底还挂着乌青,一下子跳下床惊呼道:“公主已经起了?快快快,哎呀我的衣服呢!鞋哪去了!”
看着平时一丝不苟,行事稳重的流月慌慌张张满地找鞋,藏蓉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主上还睡着呢!被我骗到了哦~”
流月动作僵住,甩给藏蓉一个眼刀。
藏蓉心虚得摸摸鼻子讨好道:“天还没亮,今儿主上恐怕起得晚,你再睡会,我我,我陪你睡会,嘿嘿。”
流月倒回床上闷声道了句:“是来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吧。”
“流月姐姐英明!”藏蓉马上狗腿道。
流月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昨天晚上襄王潜进宫里意图对公主不轨,最后喝了一杯包巴豆茶走了。”
“我怎么没听到声响!”藏蓉蹲到床边觉得不可思议又追悔莫及。
流月哈欠连天,“公主几招就制服了他,所以你没听到。”
“哎呀那怎么不叫我,要是我在肯定不会轻易让他走的,胆敢夜闯主上寝宫只给他喝巴豆真是便宜他了,要是我就再加点辣椒,胡椒,大蒜......”
藏蓉蹲在床边碎碎念,流月懒得理她,她还得抓紧时间补觉,等藏蓉念叨完了发现流月已经睡着了。
对于昨天晚上的事藏蓉思前想后深感后怕以及惋惜,同时也是本着对公主安危着想,她决定效仿流月,以后也要睡在主上的寝宫。
一日安闲,宫里宫外唠的闲嗑全是有关于宴上两国使者求娶公主的事,还有皇帝那句‘天下不换’,让宫人们在见到无双时越发的恭敬。
傍晚,又有小道消息流出,赵国二皇子也欲求娶公主,并且以两座金矿为聘,每年还会向陈国进贡十万两黄金,这数额,大的让人咋舌。
三国求亲之事随着使臣的陆续离去很快在各国传的沸沸扬扬,陈国无双公主一夜之间化身为家喻户晓的世间第一美女。
襄王对其用情至深,求娶不得第二日便**病榻,更是被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演绎成各种版本,成为年度最揪心爱情故事。
而故事中棒打鸳鸯的陈皇,却一直用沉默应对世间的风言风语,转眼,到了年关。
赵、楚两国在半个月前终于挨不住陈皇的沉默,将使者召回,让他们得以回家过个安生年,而传闻中**病榻的襄王在请辞时意外被陈皇挽留,据说原因是无双公主十分欣赏燕国的绣工,想留襄王暂住几日向其请教一二。
民间对此事评价——年度最烂留人借口,没有更烂此为最烂。
大家围在一起一分析,襄王,一个大男人哪里会什么绣工,而且千里迢迢出使来陈也不可能走哪都带着绣女吧,所以只能说是公主有意留之,至于原因嘛,也许是襄王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迎来了春天。
可是要是公主真看上了襄王,那第一绯闻男友,丞相之子叶銘枫怎么办?难道最初众人揣测错误,皇帝根本就有让叶銘枫当驸马的意思?
那怎么行!各大茶馆说书先生一致反对,深闺少女的眼泪不能白流,风流才子的心不能白碎,这其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于是乎一段才子与公主,公主与王爷的三角恋就此诞生。
长明宫,无双一改往日放浪不羁,难得埋头于书案之间写写画画,作废的纸张零零散散飘了一地。
不远处沉着一张脸倚坐在绣架前,怒瞪无双的正是最近红极一时的男主角之一,燕襄王是也。
“喂女人!”
“嗯?”
“我要在这坐到什么时候!”
“坐到本宫学会刺绣。”
无双混不在意得回了一句,见流月进来奉茶,从纸堆里扯出一封信递给她:
“送饭的时候把这封信拿给流月,顺便读给她听,她哥哥已经顺利通过秀才小试,让她放心,顺便跟她说今天不完成训练任务晚上就别回来睡觉了,对了,再把这封信送出去。”
流月没好气的把茶杯放到襄王旁边的小几上,威胁似得瞪了他一眼,转身接过无双递来的信纸走了出去。
“哈!”襄王指着流月看向无双,结果无双连个余光都没给他:“喂女人,你们陈国的奴婢就是这么待客的?”他已经看了三天那个小宫女的脸色了,真是受够了!
“流月最近眼神不好,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叫明月回来。”
“......“
那个叫明月的臭丫头!昨天以及前天给他下了无数次药,他再三提防还是着了她得道,差点死在恭桶上。
襄王急急打开扇子扇了两下,天寒地冻十月飞雪也难平他心中焦火!
一室沉默,许久,室内只余狼毫与宣纸之间沙沙的摩擦声,襄王平稳了情绪,收起折扇打量起伏在书案奋笔疾书的女人。
弯眉凤眼,高鼻樱唇,随意披散的长发滑过肩头,露出绝美的侧脸。
几缕调皮的发丝时不时的扫弄面颊,惹得她柳眉轻皱,赌气般的抬手将其掖在耳后,嘟嘴时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撒娇闹脾气的小女孩。
看她皱眉,襄王也忍不住皱眉,这几天他时时刻刻都在想,自己怎么会与这个小女人达成默契,甚至将该办的事一拖再拖,天天耗在这里等着她展露实力的那一日。
小女孩?襄王自嘲一笑,她可没忘记那晚她的身手,还有轻拂在脸上那根细指上的老茧。
那夜出宫后他冒险动用了所有陈国的眼线仔仔细细的调查了这个女人一番,结果呈上来的,只有一张薄纸,上面记录着出生年月,寥寥几字,着实不可思议。
而来长明宫这三日,她的行为举止以及与两个宫女亲如姐妹的关系更加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那两个宫女一个刁钻古怪,一个沉稳内敛,全都身怀武艺深藏不漏,而且看样子这两人的武功还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琴棋书画,身怀舞艺的公主、宫女他见多了,身怀武艺的倒还是头一回见,这三天她一直在写写画画,也不知在写些什么。
初来那两日流月和藏蓉对他的敌意十分强烈,一直立在无双一旁虎视眈眈得盯着他,他虽然心下好奇却也不愿触那个霉头,只能老老实实坐着,现在两个碍事的家伙不在,上前一探究竟也未尝不可。
抬步向书案走去,弯腰捡起地上的废纸看了眼上面的字迹,襄王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这也叫字?哈哈哈,这到底是画字还是写字。”
无双抬头冷眼看他,面无表情,随后低下头继续无视。
襄王自讨了个没趣,干笑几声又随手捞起几张纸看了看,发现每张纸上的字迹都有进步,而且进步不小,笔墨最多的一张纸上当中写了一行字‘论当今行业发展及商业规划’。
襄王看得一知半解而且纸上所写的字多有精简,不是少了这一笔就是少了那一笔,一时间他也只能判断出这是有关于经商的。
一介女流妄论经商?简直天方夜谭。
襄王还欲上前,头也不抬的无双却是出了声:“再往前走两步,我不能保证明月回来不给你下药,也不能保证流月不会对你出手。”
襄王脚步顿住,尴尬不已,正想着被这女人一句话唬住是不是太没有面子,无双已经抬起头看着他道:“而且本宫所书乃是本朝机密,外人不得窥视。”
“机密?公主不会想凭这一地废纸证明自己所谓的实力吧,”襄王随手扔掉手中的纸张,玩味得看着无双道。
“你猜对了,最迟不过正月,本宫就会离开皇宫,而这些废纸就是以后助你的本钱。”
“离开皇宫?难不成公主想通了想要嫁与本王?”
一边喝茶润润喉一边淡淡的鄙视某骚包一眼,无双张狂的倚在椅背上,手中毛笔一抛,正好架在砚台上,呵呵一笑道:
“嫁你?除非我脑袋灌了屎!”
“你!”
襄王还来不及恼火,无双惊世骇俗的话便幽幽得传来:
“一过正月,本宫便会离开皇宫自立公主府,招贤纳士聚金敛财,本宫将会以一个全新的姿态站在历史舞台,达到一个你们所有人所不及的高度!
你不用张那么大嘴巴,本宫有本宫自傲的资本,到时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以后的合作,希望等到那一天你不会令我失望,也对,现在除了我,还有什么人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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