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工部大门口,一股子霉味迎面扑来,无双赶紧扇了扇鼻子周围的空气,以帕掩面走了进去,奇怪门口怎么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今天工部里好像没什么人,四处冷冷清清,推算了下日子才想到今儿是沐修,不知谁把陈年腐烂的卷宗搬了出来晾在院子里,难怪这么大霉味。只是各部卷宗里有很多重要的文件,是以大多采取了防腐措施,这些卷宗怎么会烂成这样。
正在无双纠结于脚下满是绿毛的卷宗时,仓库里传来了武康明的声音:“看着点脚下,小心小心,哎呦喂这箱子怎么这么沉。”
无双循声望去,见武康明和门房小侍一起正抬着个半绿半红的箱子一步三挪得往外走,藏谨跟在旁边抱着一捆长了霉点的竹简,担心得看着颤颤巍巍的两人。
无双身后的侍女刚想向他们喊话,被无双制止住,无双指了指仓库:“你去帮帮他们。”
侍女得令,三步并作两步向仓库走去。
紧接着仓库里的三人目瞪口呆得看着眼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瘦高女人,一把抢过他们的箱子扛在肩上,稳稳当当毫不费力得给扛到了院子里。院子当中一身素白长裙的女子以纱罩面,露在外面的双眸笑吟吟得看着灰头土脸的他们。
“这这这......”
武康明嘴里念叨着说不完的‘这’以表示他此时的震惊,这女人太彪悍了!
藏谨打量了站在的院中素衣女子一会,赶忙放下怀中竹简,拉着武康明向无双小跑而来。门房的小侍此时也反应过来,跟着藏谨,武康明一起,匆匆跪拜到无双脚下高呼:“恭迎长乐王大驾!公主万安!”
无双被这蹩脚的双重称号和见到她动不动就跪的礼仪搞得头疼:“起来吧,见你们二人面生想必是新来的,以后记住了,在工部里没有什么长乐王、公主,只有工部侍郎百里无双,下次在工部见到我不必行此大礼了。”
“是!”
三人闻言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门房小侍擦擦脑门上的汗,心道他怎么就忘了这茬,都是这两个新来的慌慌张张得往这边跑把他也连带上了。
藏谨垂首看着无双衣裙的一角心里也在悄悄合计,都道长乐王行事低调神秘,如今看来确实如此,连衣衫都如此简单素净,倒真不像是个顶着双重尊贵头衔又深得隆宠的皇家人。
无双见武康明和藏谨垂手低头站在一旁甚是拘谨,心里有些不舒服,故意挑了话题:“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武康明悄悄给藏谨使了个眼色,藏谨迈出半步恭敬道:“回侍郎大人,小生二人正在打理仓库里发霉的卷宗。”
“各部的卷宗一向保存完好,怎么会有这么多发霉的?”
这个问题其实藏谨也不太清楚,迟疑下门房小侍急道:“回侍郎大人,前年下雨赶巧冲漏了仓库屋顶,雨水泡了卷宗一时没来得及处理就变成这样了。”
“没来得及处理?”听了这明显敷衍的回答无双气不打一处来:“好个没来得及,一句没来得及就一拖拖两年?仓库里的卷宗平时是谁负责的!”
小侍哆哆嗦嗦道:“李,李文书。”
无双怒道:“立刻马上去把他给我找来!我看他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是是是。”
小侍闻言一溜烟得跑了出去,心里替李文书直呼倒霉,长乐王有日子没来工部,一来就赶巧碰到这事,李文书这回可悬了。
无双气是真气,真是到哪都能遇到玩忽职守的渣官,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王朝的没落往往就是从这些小官开始。
吩咐侍女搬来把椅子,无双黑着一张脸坐在院子当中正对门口,周身往外嗖嗖飙冷气,今天她得好好惩治惩治这个李文书。
藏谨和武康明站在一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无双瞥了二人一眼,将手中丝帕递给藏谨:“把脸擦擦,一个读书人弄得跟花猫似的像什么话,你们俩该干嘛干嘛去。”
藏谨一愣,小心翼翼接过素手上华贵精致的丝帕,生怕手上的霉灰蹭到公主的手上,随后假意擦了几下面颊把那丝帕收到了袖中,武康明在一旁看着一脸艳羡。
无双又对身后侍女道:“去把仓库里发霉的卷宗统统给我搬出来,我倒要看看能堆出来多少!”
三人得令开始奔走于仓库与院子中。一个时辰后,当李文书衣衫不整匆匆赶来时,发霉的卷宗已经堆满了院子。
无双一眼望到门口神色慌张,发须半白的老者,哼笑一声道:“瞧李文书衣衫不整的样子,这是从哪来啊?”
李文书局促得站在无双面前犹犹豫豫道:“下官.......下官”
“可是时逢午睡,被不懂事的小侍叫出来的?”
李文书闻言点头若捣蒜:“正是正是。”
无双鄙视的看他一眼,望向小侍道:“本官看李文书是睡糊涂了,你来说说,到底是从哪找到的李文书。”
“你要清楚说错一个字的后果。”无双郑重提醒小侍。
小侍纠结得看了眼李文书,心下一横:“回大人,小的,小的在回春阁找到的李文书。”
“哦?回春阁,李文书好雅兴,本官才想起今日是沐修之日,真是不该打扰李文书的好事。”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李文书身子抖得如筛糠,当他看到这满院子发霉的卷宗的时候就心知不妙。
都怪他一时贪心,把撰写用的防腐纸张换成了普通的白纸,谁知偏赶上屋漏。本来想着反正仓库里的卷宗也没人动,再过两年他也就告老还乡,等东窗事发那也是现任文书的责任,跟他就没关系了,却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败露还正好被长乐王撞上了。
“李文书嘴上说不敢,这不敢的事可真是没少做,文书大人能不能跟本官解释解释,这一院子的卷宗是怎么回事啊?”
李文书前思后想,准备推了这责任:“这......卷宗发霉乃是因为屋漏,并不是下官所致,还望大人明察。”
“明察?”无双冷笑“好,你们两个过来。”
藏谨和武康明闻言匆匆走来。
“来给本官说说,这满院的卷宗为何有些腐烂得格外严重,有些却只长了几个霉斑?”
武康明思量会,走到一旁箱子里拿起两卷腐烂程度不同的卷宗铺在无双脚下道:“大人请看,这两份卷宗同放在一只箱子里而且是紧挨着的位置,但是腐烂程度却不相同,完好处一份发黄一份发白。
这是因为发白的这份经过了防腐防虫处理,所以即便潮湿也不易腐烂,而发黄的这份只是普通纸张,放置久了自会变色,遇到潮气腐烂的尤为严重。”
武康明指指点点一口气说完,无双似笑非笑得看向李文书:“李文书,这其中原因可是像他说的那样?这可就奇了,各部用纸都是统一采购的防腐纸,怎么这里却出现了这么一堆普通宣纸?更有人有胆子用,想必脖子上的脑袋太紧,想松一松了。”
事已至此,李文书心知事情是彻底兜不住了,要是落到别人手里还好,眼下却是范在了长乐王手底下。这位王爷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是个狠辣的。
各州巡查之时有贪官范在她手下,都不向皇帝知会一声,一州之长那可是说斩就斩了,偏偏皇帝就默认了长乐王的做法。
自己一个小小文书,贪墨点小钱事情还不算大,若是不早早承认把这位王爷惹恼了,怕是脑袋真得搬家。
思量至此,李文书连忙跪下狠命磕头,嘴上悲呼求王爷饶命。
无双也不看他,心道承认就好,她也懒得去查这里的破事,直接让侍女把人押去了大牢听候处置。
不过这一趟下来无双对皇帝给他的这个贴身侍女产生了不小的好感。
当初皇帝跟她说这侍女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留着等她自立公主府的时候赏给她的,而且力大无穷武艺高超,无双还不信,今日来看这侍女能一口气搬十几箱卷宗还没被压趴下,足以证明其力大无穷这一条。
本来无双今天只是来看看藏谨在工部怎样,却不想遇到这档子事,不过这也是个机会。
再三思量后无双沉声问三人:“今日整理卷宗一事是谁的注意?”
藏谨连忙上前:“回大人,此事乃小生擅自做主,请大人责罚。”
“你?”无双拖长音道。
武康明觉得情况不妙,又一想藏青嘱咐自己多关照藏谨,于是把藏谨挤在一边道:“回大人,此事实乃小生所谓,大人若要责罚便责罚小生吧。”
藏谨惊于武康明替自己抵过,连忙道:“武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怎么......”
“行了,你们俩不用争了,要赏一起赏要罚一起罚,本官就罚你们把这些卷宗重新整理好,腐败不能用的重新想办法补上。从今天起,你们俩一起担任文书一职,此事本官自会告知吏部。你们俩个就尽快收拾好这堆烂摊子吧。”
藏谨与武康明闻言大喜,没想到不但没受罚反而升了官,连忙叩谢无双大恩。
无双心下得意,想着以后多往工部跑跑,遇到玩忽职守的就拿下再把藏谨往上抬,这方法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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