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星探
余峰的房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这老头为人和蔼，由于老伴前几年就去世了，儿女又在外工作，他一个人守住大大的房子，所以他干脆把房子租出去，平时寂寞时还有人聊天。而这老头唯一让余峰不满的是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戏迷，他对京剧的痴迷和依赖比得上鱼对水和氧气的依赖。基本上每天早上余峰没有起床就听到京剧咿咿呀呀的声音，晚上下班回来还是听到这种咿咿呀呀的声音，余峰是个戏盲，不是天生就排斥这种声音，但听多了就难免感到厌恶。
余峰坐在大厅里，泡了一杯茶解酒，耳边京剧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在琢磨着这个常守银跟那个女孩以前是什么关系，而那个女孩又跟那个中年妇女又是什么关系。
这时房东老头过来坐在他旁边说：“小伙子又出去喝酒了？”
余峰说：“跟朋友出去喝了点酒。”
“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那个时代的年轻人真是没法比，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一心烦就去看唱戏，心情就会好起来，如今年轻人的消遣方式太多了，京剧已经无人问津了！”
“王伯伯！时代不同了！我们这一代追求的是个性和时尚。你看看现在走在大街上的年轻人的MP3里存的都是流行歌曲，谁MP3里播放着京剧，我敢保证人家一定认为他是外星人。”
“难道我们国家的文化精髓就这样退出历史的舞台吗？真搞不懂你们这一代年轻人。”
“你也不用杞人忧天，我们不唱自然有人唱，只是不景气罢了，没办法，时代在发展，观念也在变。”
第二天余峰照常去上班。余峰有一个同事叫沈万四，今年二十八岁，是个欲望十足的家伙，还没有女朋友，跟余峰的关系还不错。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当然也是有原因的；一是长相太寒碜了，标准的猴子脸，二是他在感情方面致命地猴急，跟女孩子交往没两天就急功近利地要跟人家女孩子接吻，跟女朋友没交往两三个星期就求胜心切地要跟女朋友出去上床，所以他虽有过个几次像样的恋爱，但都因为女方受不了他这种猴急，而以失败告终；三是他天天想着发财，总幻想通过彩票中奖发财，但也不知道他祖坟墓地被人建起了厕所还是人品太差，他买了十几年的彩票竟然什么奖都没有中过，哪怕是那种微不足道的小奖也没有中过。这样倒霉的手气当然没有女孩子愿意跟他。
这天一下班出公司大门，沈万四就拉着到一旁，说：“……最近我要追一个女孩子，你要看在同事的份上帮我一把？”
余峰说：“我说大哥！我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再说了你都可以当我的叔叔了，让我怎么帮你！这不是让学生教老师吗？”
“在感情上你绝对可以当我的老师，我追过的女孩子虽然多，但每次都是没追两三天人家就不理我了，现在我在感情的伤疤可谓是千疮百孔，都像是被二战时的德国战机轰炸过一样，伤痕累累呀，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行啦行啦！你说你看上谁了，我认不认识？”
“是我们公司旁边卖彩票处的一个业务员，新来的？”
“长得怎么样？太漂亮了就别奢望了，不是哥儿们降低你身价，追女孩子就像螺母配螺钉，合适才行，否则就乱套了。”
“相貌还行，还看得过去，只是我现在该怎样接近他？”沈万四着急地问。
“那还不简单，要自己创造机会了，要等到机会撞到自己鼻梁了才出击，那时黄瓜菜都凉了。比如你每天早上都送一束鲜花给她，反正你觉得怎么接近她的方法好就用哪个方法，最重要的事要动脑筋，追女孩子是一门艺术，牢记我的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要走，我一个朋友在家等我呢！”余峰说。
回到家，常守银已经在门外面等他有二十分了，手里还拎着一大袋酒菜，看见余峰回来，说：“我说你是不是约会去了，我都等了半天了。”
“约会你个头呀！路上出了一点小插曲，拿这么多吃的，是发财了还是走桃花运了？”
“还桃花运呢！我正苦恼着呢！”
当饭菜摆上来以后，两人又是边吃边聊，像余峰和常守银这样的光棍汉，在事业上又挫折不断，这样的聚餐喝酒对他们来说一种特别的享受。
“昨天那女孩以前跟你关系不一般吧？”余峰问。
“我初中一个同学，叫陈茜茜，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定义她我的初恋情人。我读初中时其实性格很孤僻，喜欢独来独往，跟同学的关系也不怎么融洽，她倒是蛮外向的人，活泼可爱，在班上人缘也不错，在初三以前我们基本没说过话，后来有一次我上厕所，也不知道哪天是吃错药了还怎么的，我竟然糊里糊涂地走进女厕所，当时女厕所里没人，我在马桶上蹲坑也没有发觉，不一会儿怎么听见一帮女生走进厕所里，我才发觉走进女厕了，当时我琢磨那时要是站起来，被那些女生发现，我肯定被认为是色狼，那我在学校里就别混了。所以我索性把茅厕门关了蹲在那里，等那帮女生走了以后再偷偷地溜走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那帮女生走了以后，厕所趋于平静的时候，我想应该没事了就拉开茅厕门跑了出来。没有想到在厕所大门刚好碰上陈茜茜，她当时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色狼！色狼进女生厕所！’她这么一喊，几乎把全学校的人都找来了，我当时颜面丢尽。”常守银面带笑容地叙述着。
“后来你没被学校开除？”
“开除还不至于，学校又没哪条规章制度说男生不准女生厕所，我的行为也不算违反学校纪律。但当时我的下场可比违反学校纪律还有惨！我爸妈被叫到学校，学校领导告诫我父母要做好我的性教育工作，我父母当时也是颜面扫地。我记得当时我的班主任是个名副其实的王老五，四十多岁了还光棍一个，他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很和蔼地问：‘常守银同学！你是不是最近看了不健康的杂志或光碟？’我当时尽力解释地说：‘老师！事情不是你们想象地那样……’班主任摆手，依然很和蔼地说：‘那件事不用做那么多的解释，我现在问你最近看没看过不健康的杂志和光碟，要是看过勇敢地说出来，老师不会怪你的，老师是过来人，我像你们那么大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冲动和想法，这属于青春朦胧期的正常现象。你只要把那杂志和光碟交给老师，老师是不会怪你的。’当时我真的没看过什么不健康的杂志和光碟，就算看过我也不会那么铤而走险去偷窥，但那老师最后还是不相信我。”
“后来你跟陈茜茜又发生了什么故事？”余峰问。
“后来班主任把和我的谈话内容反馈给学校领导，学校领导一致认为有必要给我做个心理辅导和性教育，当时我快被他们整风了。从那以后跟同学们碰面时感觉怪怪的，跟男同学见面时那帮人的眼神意味深长，好像在说：‘小子！牛呀！光天化日之下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到底看到了没有？’当然一些大胆男同学看旁边没人的时候，就偷偷地问我：‘守银！到底看到没有？那地方长什么样的？’对于这样的同学我刚开始怒目而视，后来也习惯了。而和女同学碰面的时候，那种蔑视的眼神和肆无忌惮的指手画脚让我抬不起头。也是从那以后班上的女生都不愿跟我说话，一个人除外，那个人就是陈茜茜，虽说我受到的这些打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始到终我没有对她有一丝的怨恨。后来班上调整座位没有女生敢跟我坐在一起，最后她主动跟我坐在一起的，有时候还主动跟我搭话，还说她相信我当时不是图谋不轨进女生厕所的，还相信我对这件事的解释。虽然这些事让我有些感动，但我平时从来不跟她主动搭话，这或许是经历那件事以后我变得更孤僻的缘故吧，”
“后来你们也没发生什么事？”余峰意犹未尽地说。
“我想一想……后来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对啦！初三下学期的时候，学校举行了一次歌唱比赛，我参加了，拿了第一名，为班级赢得了荣誉，却没有人为我喝彩，因为我当时唱的是一首沧桑的男人情歌，他们背后纷纷议论：‘你看这家伙唱的歌这么成熟明显早熟了，难怪跑到女厕所偷窥。’而陈茜茜却例外，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她偷偷地给我一个字条上面写着：‘恭喜你获奖了！再接再厉！’我当时感激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中考以后，我和父母去外省旅游了十几天，回来后收到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地址，信的大概内容：在和理智斗争了几天后，还是决定给你写这封信，因为我已经确定我在做什么，从初一开始我就暗恋上你，我不知道我在你心中的位置是否无足轻重，要是你不讨厌我，后天早上九点钟在中山公园门口见。可是那时约会的时间已经过了快十天了，而且当时的我对她也没有感觉，或许是那时的我对感情还没有概念吧。后来加上我家又搬家了，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见面和联系。”
“那昨天那中年女人是她什么人？”
“那是她的姑姑，她姑姑的老公是那一带一个黑社会组织的老大，所以昨天你才看到那帮马仔那么听她的话，茜茜也是刚从大学毕业，学的是财经，在一家银行工作，她经常到她姑姑这家酒吧来玩，所以才发生昨天的一幕，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就在她姑姑的魅影酒吧唱歌，待遇也比以前高了，一个月三千，当然我也知道要是没有茜茜我是不会有这种待遇的。”
“你打算跟她交往下去？她姑姑可是与黑社会染指的。”余峰说。
“她姑姑是跟社会有瓜葛，但她与黑社会没有关联，我和她已经七八年没见，当年的那份情她还没有忘，这让我很感动，我实在没有理由拒绝她。”
那晚送走常守银后，余峰也有很多感概，凝视着窗外朦胧的夜色和被雨水染得发亮的街头，人生有时候真的难以预料，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乐队的解散和离开方天酒吧，好像使常守银已经山穷水尽，而没想到没过几天他的人生又柳暗花明了，来到了魅影酒吧，还遇到了久违的陈茜茜。而余峰万万想不到常守银人生的柳暗花明才刚刚拉开序幕。
在清宁呆了不久后，余峰的生活又趋于平静，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戴椿晴分手遗留下来的伤感也渐渐被岁月的清风吹散，在感情方面他也似乎无欲无求，过着心安理得的日子。这种日子或许有些单调平凡无风无浪，却让人感到踏实。而这段时间生活和工作的小插曲屡屡地在他身上上演。
他的同事沈万四自从瞄准了猎物以后，就穷追不舍，和那女孩子发展得还算顺利，就在余峰认为他肯定能摘到这爱情的果实的时候，事情却发生了意外。
以前沈万四追女孩子失败的原因都大同小异，太过心急。所以这次追这个女孩的时候，他时刻牢记余峰的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每次主动出击都很谨慎，发展得也很顺利。有一次他们去看一场电影回来，路过一个公园，两人就到公园里走走，由于已经是深夜四周都没有人，女方身体凑近他说：“这样宁静的夜晚你说我们该干什么？”这时候沈万四想到了余峰的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于是他说：“聊天呀！”女方说：“聊天后呢！”他说：“聊完天就回家呀！”第一次这样的时候女方骂他：“你怎么像个木头呀！”经过多次这样类似的事以后，女方误以为他是性无能，跟他分手了。当沈万四带着失败将战况跟余峰说了以后，余峰无语了，他真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木讷的男人，以前他的几次失败的恋爱是因为太心急，这次却是因为他太谨慎。后来余峰对沈万四说：“我看你不要拘束了，像你这样的男人应该找个跟你一样性急的女孩子，双方都性急，就不会有什么拘束了，我有个女同学也在清宁工作……”后来经余峰的介绍沈万四就认识了姚艳，也是一个欲望十足的主儿，自从在大学里和余峰的好友肖啬郎分手以后就没交过男朋友，在一个中学当体育老师。两人发展得很快，没多少天就确定了关系。余峰也客串了一回月老的角色。
常手银在魅影酒吧唱歌的快一年时间里，完全怀着和当初在方天酒吧的另一种心态去唱歌的，当初在方天酒吧唱歌由于生活和事业上都没有盼头，生存是他们唱歌的最原始的动力。而在魅影酒吧不仅他的待遇比以前好，而且他几乎是以一种享受的心态去唱歌的，但他没有满足于现状，因为他心中还有一个梦想还没有实现。但这两段时期他的原创音乐风格没有变，都是青春的迷茫和对生活爱情的探索。而此时他和陈茜茜的关系已经稳定，也开始同居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人生的一个重要机遇也不期而遇，那天晚上他擦着汗在台上演唱了他的一首原创歌曲《迷失》：
当年轻抵挡不住岁月的风寒
气盛的我们一笑而过
勇往直前
当踌躇抗衡不了失败的煎熬
满志的我们重新爬起
继续翱翔
当青春经受不起任性的挥霍
无悔的我们永不服输
却迷失了自我
……
唱完了以后，台下没有多少喝彩，但他已经习惯。此时已经仲夏，天气还很闷热，他到台下一个空位子坐下，要了一瓶冰冻啤酒消热，今晚陈茜茜的一个同学过生日，所以她没能来陪他。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普通连衣裙拎着黑色提包相貌不扬的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在他对面坐下，说：“能坐下来聊聊吗？”
常守银看了她一下，不像是那种不正经的女子，但是他没有心情跟陌生女子聊天的心情，所以不能不热地说：“有事吗？”
那女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我相信先生一定会有兴趣跟我聊的。”
常守银放下酒杯：“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我或许可以改变你做歌手的命运。”
此时的常守银也想到了什么，改变语气说：“你是……”
那女的笑了笑说：“我一个经纪人，这是我的名片，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想跟你合作。”
常守银看了看她递过了的名片：盛辉唱片公司的经纪人。他顿时喜出望外，因为他等这一天已经多年了。但他还是控制了自己这种亢奋的心情，很平静地说：“怎么个合作法？”
那女的也很平静地说：“如果你愿意跟我们公司签约，我们公司将精心为了打造一张专辑，加上高强度的包装和宣传，我敢肯定半年以后你能红遍大江南北。合同的具体细节我们以后再谈，现在你只要给我一个答复，你有没有跟我们合作的意愿。”接着她列举出她们公司几个成功的例子。
此时的常守银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满口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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