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山路走了四五里,出了林子就是一片开阔的草原,小溪穿行,草长莺飞。陶子一屁股坐下,放下包袱,喘两口气歇歇,想着接下来该往哪走。她想起婆婆的话,把紫金香炉摸出来在地上摆正,再随手拿了支香。
“不对,我怎么把这玩意点着啊?”陶子转转眼珠,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研究了半天,她终于发现香炉上有个小孔,长宽正好可以塞进一支香。她想反正也不是正常人给的东西,说不定根本不用点,管它那么多干嘛!于是说做就做,一下就戳进炉孔里。
正是歪打正着,那支香刚进到紫金炉中便从孔里冒出一股雪白的烟,绕着陶子飘了三圈便慢慢向东而去。陶子赶紧收拾起东西,捧着香炉一溜跟上去。
跑了半刻,趟过小溪,远了草地,眼前尽是一个个小山谷。谷里草丛间露出一对长耳朵,听见脚步声,偷偷把眼睛露出来瞧了瞧,见是个生人,吓的“哇”一声大叫,跳起来就要逃。陶子眼明手快刷一下纵身挡住它的去路。那白烟也围着这小东西绕了三圈消失了。
陶子把紫金香炉往地上一放,蹲着问:“哎?不是说带我找到人吗,怎么是个小畜生呢?”说着用食指拨了下它的脑袋。
“我我我,不是畜生…..你,你是谁啊?”小东西像只白毛球,圆乎乎的,漆黑的两只眼睛就占了大半张脸。
“你你你,你是结巴啊?说吧,你又是什么妖怪?看你又不像兔子又不像猫的。”
“我不是结巴,也不是妖怪。你抓我干什么?”
陶子看它可怜兮兮的,忍不住逗它,说:“抓你烤了吃啊!”小东西一听,浑身毛都竖起来,轱辘一滚,化作一个长发少年。身穿玉色长袍,眼横秋波,面如傅粉。
“你敢吃我?看谁带你出去!”少年扬了扬下巴。
陶子愣了一会,啃啃拇指,自己嘀咕着:“艾玛,冷静,冷静!”然后对他说:“那咱们就出发吧?呵呵呵。”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山上神婆嘱咐我要等的人呢?”
陶子憋着笑,指着地上的紫金香炉说:“喏。这就是她交给我的,刚才是它带我找到你的,你也看到了。”
少年凑上去嗅了嗅,点点头说:“没错,是她的。”陶子又问他姓名,少年想了半天才说:“不知道。也许是忘了,也许就没有吧。嗯,你叫什么?”
“忘了?那不如…..就叫小包子好了!我叫陶子,陶渊明的陶,子不语的子。”
“啊,桃子?我也有名字了?包子,哎,我们的名字好像啊!”
“哈哈,对对,我们的名字是一个门派的。不过,不是你说的那个桃子,你看,我写给你看啊。”
陶子捡了块石头子在地上划出自己的“陶”和“小包子”让少年看。“真好啊,我也有名字了。”包子在空地上又学着写了好几遍。
把紫金香炉放回包里的时候,包子一眼看见包袱里还装着饼,就往旁边一倒。陶子问他怎么了,他才说:“饿了,吃饼。”
吃完饼,包子又化成毛球,飞跑到溪边喝水。陶子左等右等,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见它终于回来,忍不住问:“哎,小包子,你该不会要我在这过夜吧?我睡哪啊?”
包子轱辘一滚,又变回少年模样,上去拉陶子的手,说:“不会。你闭着眼睛,我带你马上就到。”
一瞬时,陶子再睁开眼,两人已是在一家客栈前。牌匾上书“来宾楼”三个烫金大字,门口酒旗飘飘,小二搭着条白巾在客人间往来招呼。街市人头攒动,叫卖不绝。
“哇,你这是什么法术?好牛逼啊!”陶子四周看了看,“我要学会这招,回去能省多少车费啊!什么美国日本,嗖一下就到,要什么飞机啊!”她看包子听不懂,就不说了,一同进了客栈休息。
要好了房,刚进门,包子便往床上躺。陶子过去推推他,说:“我就订了一间房,只有一张床,所以你睡觉的时候要变成那个小毛毛球才行,知道吗?”包子翻个身,打了个哈欠,说:“我又不会挤你,不变。”
陶子磨磨牙,跺跺脚,她不知道该怎么教育这个纯洁的孩子!
“算了,我出去走走,你先在这睡吧,臭包子。”
陶子来到街心,时近夜晚,摊铺里已有点了灯的。卖蔬果的小贩都早已走尽,杂货郎挑着扁担两头都是小玩意,拨浪鼓布拉布拉响。布店的老板穿着长衫,戴着圆眼镜眯眼在灯烛下拨算盘。
过了一座桥,下来,映眼便见五六个艳丽的蒙古帐篷扎在河岸边上,过路人从此经过都低头疾步而行,鲜少有人进那帐篷,也不见人出来。悠悠的琴声在河岸上飘荡,在这寂静的夜里更显得撩人。陶子不禁有几分好奇。
她决定去一探究竟。刚向前走了两步,就有一只手从黑暗里伸出,一把扯住她。陶子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中年妇女。
“去不得,去不得啊。”这妇女眼睁的奇大,死死攥住陶子的衣袖,压着嗓子又贴在她耳边说:“这些都是吃人的妖怪,去不得。”
陶子把眉毛一挑,心想:什么妖怪我没见过?大惊小怪!我偏要看看!
那中年妇女见她还要去,急的说:“这都是些幻化成美貌女子的妖怪,你倒是去干嘛?”陶子一听,来了兴致,问她:“大婶,你怎么知道?进去过?”
那妇女被问到痛处,不禁落下泪来,叹了叹气,道:“也罢。我今日若是不说,恐怕她们又要多害一条人命。你且到一边来听我说。”
原来此妇姓周,本为城中卖菜人家,夫妻二人育有两女。三个月前,丈夫到桥头卖菜至晚未归,两女出来寻,四处打听,才知父亲是进了这蒙古营。来到帐外,果然见父亲菜筐,于是一齐进去要人。哪知,这两人一去再无音讯,也无人见两女出帐。周妇闻知,在帐外哭了整整三日,最后在河中捞得三人衣物,才猜想定是被这帐中妖怪所吃。
“所以我每每在此防人再入虎口。”周妇眼泡红肿,鬓发稀疏,一身布衣也皱的不成样子。
陶子听完,从包袱里掏出几两碎银,说:“大娘,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生活的,多的我也没有,这点你拿去将就做点小买卖吧。”周妇不收,只望着河面发呆。
回来客栈,陶子把这一遭都告诉了包子。她心有不平,“难道就没有人去管管?出了人命,这的地方官难道不知道?真是气人!”包子挠了挠头,说:“我们这没有官,妖怪害了人,自己也不会长久,到了地府,自会赏罚。”
“纳尼?这种事情还要等它个死妖怪玩完了才能算?它一命抵几命啊?”陶子气的在房里来回走。最后一拍桌子,道:“我决定了,明天就去会一会它!”
包子见她火气十足,乖乖变成毛球滚到角落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