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齐茉被那兵士冷眼看了看向前一推,人让脚镣一拐便有些踉跄地向前倒了两步。守在门口的宁安走上前伸手扶住了她,面上倒是没有那些兵士的冷漠,侧手为她推开门示意她可以进去。
若是放在从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就是大忌讳,可是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么秦舒也是高位者,能得到他的垂青,那齐茉也要被人说是祖上蒙德,况且齐茉也需要一个单独的环境来与秦舒谈事,所以她也没有犹豫,进了房门看着人将门合上,而拐过精致的屏门,秦舒正和衣坐于书案之前,听到动静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抬眼看了看入门之人。
“说吧,你找我何事?”秦舒也不攀谈,见人进了来便开口询问目的。
“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齐茉的话语严肃,可即便如此,当一个仍旧面挂童像的十岁小女孩开口说说要做交易时,秦舒还是不禁心中有些嗤笑,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表于形,只打量了一下如今一身粗布的齐茉开口问道:“你如今还有什么可以与我说谈?”
“我用一个可以保你性命且可让你立功的情报与你换两个要求。”齐茉的话语并没有因为秦舒的轻视而变得急促,依旧是那副严肃冷淡的口气,说出来的话却让秦舒愣了一愣,转而眼中便拂过方才没有的轻蔑,修长却又粗糙的指在书案上敲了敲:“什么情报。”
“你先应下我的要求。”齐茉说着也没有半分畏惧,似乎如今站主动位的是她,求人的也是她一般。
“行,说说你的条件。”
“一,我想让你为我保下齐家男人的命。”齐茉说着想到早上齐玫的话便开口补道:“若是你报不全所有,至少要保下我二哥齐孟德与三哥齐孟凡,可以的话,我大哥齐孟腾与四哥齐孟菲也保了。”愿意将大房与三房提上一人,她自觉地对得起祖宗交代。
“保?这是圣上下的命,你要我怎么保?”秦舒的眉渐渐蹙起,感觉眼前的女子只像是痴人说梦,倒是觉得心下有一丝的失望,似乎自己感觉的那女子是聪慧的而眼前人却愚钝不堪。
“圣上只下了命罪罚,并未下命言明要让他们送死,我又不是要你与圣上请求赦罪。”齐茉说着顿了一顿:“将他们调动到后方的粮君中,只要不让他们与敌军有正面冲突即可。至于徒刑,仍旧是要执行的。”
“调动?如今大敌当前,三军部署都已定下,你让我调这么些人到后方,难免不让圣上落下话柄,介时只会更将他们往火坑推。”秦舒想说言明道理,却不想齐茉听完便开口打断:“所以才请你帮忙。”话说完,她眨巴了下眼看着秦舒的眼,竟面上浮出些笑意:“我说了,若保不全,三两即可。”
看着这双眼,秦舒瞬时无语。调动十几人确实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猜测,可若是只是调两三人的话,说做不到,未免太过牵强。
看着眼前人的神色沉下,齐茉在心中也暗暗有些小得意,她也不等对方再想出什么话便开口提到:“第二个条件很简单,我希望秦督运可与此处的兵士打声招呼,让我终日以脚镣捆锁。”
“什么!?”若说前面的要求强人所难,那这一个要求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秦舒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可转头就沉下了声:“你想习武?”虽然方法笨拙,可是秦舒自幼习武怎会不知脚捆重物的用意,只是她这个年岁,当真是想这样么?
“秦督运多想了,我不过是自小有顽疾,耐不住静。来了几日,我都努力压制心里的顽疾,可却还是总有欲要跑攒的心思有些不受控制。我也知道,若是我当真逃窜了出去,无论我是因何而走,别人都会视作是逃狱之举,介时拿我全家人的姓名,我当如何自处?”齐茉说着天花乱坠地瞎说道:“所以想烦请秦督运为我下这个令,至少我无法抗争心中的想法,还能有重铁可以束缚行动,不为家中之人带来麻烦。”
秦舒自然是不大相信这套说辞,可是看着眼前的女子却是开口向拒绝却不知怎么说。他的面色沉了下来,心里想着这女子口中说出的谎言却见她一脸大义凌然的模样似乎她说的都是真话一般。齐茉也无所谓他信还是不信,反正若是让他下这个令,一来可以抹去别人的闲言碎语,二来可以达到目的,何乐不为?
看着她的脸色,秦舒也不争论着跳出她话中的弯弯绕绕:“那你说说看你要与之交换的情报。”
“那秦督运是答应了?”齐茉挑眉看着眼前人嘴角微微上挑。
“那要看你交换之物是否足以让我出这个人情。”看着眼前女子面上的得意,秦舒心中不悦地想要去压下她的欢愉,然而女子却仍旧挑着嘴角带着一丝轻浮的笑意一笑,丝毫没有个女童的模样,话道:“自然,只要您点个头,我就告诉你。”说着,她还眨巴着眼看着自己,面上有着些许的期待,让秦舒本还压低的好奇心不知为何上跳,一时倒是想要知道她究竟想说些什么。
“那你说说看。”
“好,不过说了您可别不做事。”
“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可不知你是不是君子,不过你为上,我为下,我也不怕你什么。近些日子边疆三万突厥守于边城之外而不动,等待文安候的大军亲至,这个消息似乎人人知晓。听说这次的突厥是自蒙达国而来,可是不知你们可有发现在落马领边的五县之中,这些年来有不少大天国的商人前人,而且,蒙达国的商人似乎都撤离不见了吧,你说一夜就撤离了,真的做得到么?”齐茉说着眼角含着笑意看着秦舒面上渐而浮现的异色。
大天国是晏国之外属突厥的一个可汗国,在晏国还未平定之前,他曾是与蒙达国有着亲善协议。也曾经一同率军攻打晏国数次未果,后来大天国与蒙达国便于晏国签订了和书,同意承晏国为大,三十年内不再入侵。可是如今这一纸和书被撕毁,蒙达率军攻打,难道大天国就会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秦舒的面色越发难看了,而他的眼对上了此时对面那双静而平淡的眼睛,心下一惊:“你从哪里来的情报。”
“我说我猜的,你信么?”齐茉说着微微一笑看了看秦舒身后的屏风:“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些事情不是么?你有你的,所以无需过问我的。你放心,我这样做不过是惜命之举。毕竟如果战败了,那么我的下场或许还不比现在。”
“你……”秦舒开口却未说下去,不知为何,眼前的女子竟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明明自己才是上位之人,而她不过是一个粗鄙庶民而已,她开口与自己说这么多,当真就这么有把握相信自己不会将她告发上去?
齐茉也看的到秦舒面色的变化,不禁将笑意收起,淡淡话道:“我知道你不会将无关之事拿去说,你也放心,我即便有打算,我的打算里面也没有文安候。”说着她抬了抬下巴:“我之后的路还长,可我相信我所要的与你文安候府不会有任何冲突。所以你也无需阻我前行,我也不会去扰你清净,咱们各走各路互不干涉,你觉得如此可好?”
“你凭什么相信我会容你?”
“凭这当朝国君眼界小,心思深。他能灭我便也可灭你,文案侯爷如今上承荣宠天恩,可若是此次一战战败,突厥直上往京都,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置你们?”说完齐茉的嘴角撇了撇:“我不知道他是否想过这儿的境况,可是一个能将八千将士的死视为云烟的人,我可不觉得他会放得过我。我此举只是为了保命,而你们的功利则与我无关。他失你命,我却是保你。”话语转而带着丝轻蔑和讥讽,嗤了一声微笑话到:“我觉得,我看人还是准的,你说呢?”
齐茉的心里知道自己的分量,然而说判之时,无论你的背后到底有多少的底,至少在气势上只要胜上一筹,那么局面的掌控权便会被自己夺来。言语话多可以让对方思考的时间折半,除非遇到涉事深者可能会静下心思,多的人还是会乱了阵脚。即便齐茉也知道面前人不似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卒,却也相信他不会出卖自己。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张麦舒文的脸,她的心里就觉得这人不可能会背叛。
果不其然,秦舒虽是瞪眼看了自己好一会儿却在最后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齐茉心里的那分心虚早被她扫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喜多于惊,倒是似个孩童地面上露出了得意之色,没了平日的收敛,嘴角上挑得十分愉悦,让秦舒看得呆了一下,竟在心中未生厌恶,忙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谢谢秦督运,那便有劳了。”没了方才的压迫感,此时的齐茉就像个普通小丫鬟,叫上带着鉄镣敲打着地上啪嗒啪嗒地就自己走出去开了门。对上那双柳叶细眸,秦舒的心方才滞了一刻,可随即他便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屏风之后的宁德也走了出来。
“爷。”
“你速速快马加鞭,将她方才说的事去告与父亲,让父亲先缓下行军的速度。再派两个人去附近县城探探虚实。”
“是。”宁德领命后抬眼看了看少爷的面色,再转头出门,看了看那走远的身影,嘴角一扯,飞快地牵马离开了落马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