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惊门,有一条宽阔的大江,自西向东流淌。江水清澈,江中五色锦鲤畅游。
大江北岸杂草丛生,不时有蛇群在草丛中急速蹿动。
大江南岸有一片低洼积水、浅草覆盖的沼泽,零星地分布着几十只麋鹿,它们轻盈地站在浅草处啃食嫩草。
傻妞三人走在大江北岸,向东而行。头顶上空,老鹰盘旋鸣叫,仿佛随时都会飞掠而下,攻击陆上的目标。
行至江面最窄的地方,傻妞忽然停下,对李君昊说:“我们要在这里过江,通过沼泽地,向南而行,走向东南方的巽卦杜门。”
李君昊向四周看了看,问:“我们现在的方位是在东边,不是应该先通过震卦伤门再向下一阵位前进吗?可是,为何此处不见阵法,也未见守阵之人?”
傻妞回道:“我们现在已经到了震卦伤门,只要过了江,再通过沼泽地,就算破了这个阵。最好的阵法都是隐于无形,让敌人看不到阵形。既未显阵形,则无法可破。之前,大力师兄的兑卦惊门虎翼阵,也让人看不到阵法。其实,除了拔树做木筏外,他还通过拔树、移动树的方位来布阵,只是我们看不出他的阵形,而他也未对我们施展阵法......”
李君昊后知后觉,那个力大如牛的大力看似有勇无谋,但或许他只是因为太宠爱傻妞而将计就计,故意放他们过阵。
傻妞继续说:“我们现在虽未见守阵之人,但我们所见的江中鱼、草中蛇、泽上鹿、空中鹰或许都是震卦伤门龙飞阵的阵法。守此阵的是方数师兄,他性格孤傲,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他此刻或没于江中、或隐于草丛、或藏于沼泽,正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江水清澈,鲤鱼游动;草丛茂密,蛇群出没;浅草沼泽,麋鹿嗷嗷。
李君昊实在看不出方数隐匿何处,不由蹙眉,“既不见他现身,我们如何破阵?直接游过江、踏过沼泽地吗?”
傻妞看向江中的五色锦鲤,摇摇头,“如果我们冒然游江,可能会被江中的五色锦鲤用水草绊住。即使过了江,我们也很难通过那片浅草沼泽。麋鹿身姿轻盈,常年在浅草沼泽上以草为食,深知哪里可落足踩踏、哪里会深陷泥潭。更何况,我们现在身处草丛,随时都有可能被蛇群袭击。还有空中的老鹰,也随时会飞下来,将我们叼走。”
困于草丛,进有江泽,上有飞鹰,实在是进退不得。
既然不见阵形,只能从阵赞词入手,结合五行相生相克而破之。先前,眼儿媚的休门蛇蟠阵,五行属水,土克水,李君昊以竹竿撩起黄土克之。大力的惊门虎翼阵,五行属金,火克金,若傻妞没有智破虎翼阵,他或可用火攻破之。
李君昊思忖片刻,问:“龙飞阵赞词是什么?”
“龙飞阵赞:天地后冲,龙变其中,有爪有足,有背有胸。潜则不测,动则无穷,阵形赫然,名象为龙。”傻妞一边背阵赞词,一边想着应对之策。
伤门龙飞阵,五行属木,金克木,可用金戈兵器破之。
可是,他们三人手无寸铁,何来金戈兵器?
再者,这龙飞阵赞词所言均为“龙”,而实际的阵法化用了鲤、蛇、鹿、鹰四种动物,四种动物各有阵法,又相互结合,互为呼应,四小阵同时又融为一大阵,确实是“潜则不测,动则无穷”。
正在李君昊苦思冥想之时,傻妞摘了一片草叶,放在唇边吹动声响,声如夜莺。
过了一会儿,亦有夜莺一般的鸣叫声传来。
傻妞展颜一笑,“太好了,方数师兄同意让我们过江!只要我们能通过沼泽地,他就算我们破阵成功。”
李君昊不解地看着她,她认真地解释:“方数师兄性格孤傲,喜欢独来独往,但他却愿意找我聊天谈心。因为我太傻,经常听不懂他说些什么,但他一直愿意跟我说很多话,或许因为他也很孤独,或许因为我不会把他说的话告诉给别人,所以在众师兄姐妹中他只对我一个人好。因此,我刚才同他商量过江之事,他便欣然同意。”
李君昊转忧为喜。一瞬后,又转喜为忧。江面最窄之处有三丈宽,江面既无桥梁,他们又不能入江游水,那该如何渡江?
傻妞忽然指向空中,拍手大叫:“快看!它们来了!”
皎洁的月光下,黛青色的夜空中,八只飞翔的老鹰,抓着两条长木板,从天而降。
八只老鹰把两条一尺宽五丈长的木板,横铺在江面最窄之处,为大江搭起了一座木桥。
“我们走吧!”傻妞滚动木轮椅,向木板桥前进。
李君昊拉住傻妞的木轮椅,面色犹疑。
老鹰所搭的木板桥轻薄狭窄,木板桥两端所搭之处是松软的泥土。江面风大,人一踩踏在木板桥便会摇摇晃晃,稍有不稳,就会翻落进湍急的大江之中。
若是他坠江倒无妨,可若是傻妞坠江,她双脚带伤,该如何从急流中生还。
傻妞轻扯他的衣袖,冲他笑道:“放心吧!方数师兄对方位的定位和重量的计算非常准确,他已经交代老鹰选择能承载我们体重的木板,并放在了最恰当的位置,不会让我们掉进江中。”
基于傻妞对方数的信任,李君昊一手推着傻妞的木轮椅,一手拉着狼孩的篮筐,踏上了颤颤巍巍的木板桥。
木板桥的宽度,恰可过傻妞的木轮椅;木板桥的轻薄,不能集中载重,他们三人需间隔而行;江面的大风,让木板桥摇晃不止,他们需张开双臂,尽力保持桥身的平衡......
最后,三人虽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木板桥,但都浑身冒汗,全身湿透。
过桥后,一切才刚刚开始。
夜色下,眼前的沼泽地,一眼望不到边。有水洼,有浅草,有麋鹿,既要避免深陷水洼,又要选择结实的浅草落脚,还要避免与麋鹿争落脚点,以免惹恼它们。
李君昊凝神看向浅草上的麋鹿。它们三五成群地站在各自的浅草上,见到他们三人,近处的几只麋鹿慌忙跳开,向另一处浅草跳去。
因每处浅草的受力有限,有新的麋鹿跳过来,那么原先站立的麋鹿就会跳向另一处浅草。各处浅草上的麋鹿会因一条麋鹿的移动,而相应移动,使整片沼泽上的各处浅草都达到受力平衡,确保任何一只麋鹿都不会因浅草受力过重而深陷泥潭。
麋鹿长期在这一带吃草,早已熟知每处浅草可承受多少只麋鹿。又加上方数的训练,它们已经形成了相应的阵法,用于平衡整片沼泽的浅草受力情况。
李君昊认真数了一下,整片沼泽上,麋鹿分三排而站。第一排的第一个浅草上有四只,第二个九只,第三个两只;第二排的第一个浅草上有三只,第二个五只,第三个七只......
总的阵形分别是:
四,九,二
三,五,七
捌,一,六
每一行三数相加为十五,每一列三数相加为十五,斜线三数相加亦为十五。这样一来,每一个方向的受力都十分均衡。
李君昊震惊不已,方数竟将麋鹿训练出如此智慧!
傻妞见李君昊目瞪口呆,不由问道:“君昊哥哥,怎么啦?”
李君昊回过神来,将麋鹿的阵形和过沼泽之法,告知傻妞和狼孩。
月光下,李君昊驱赶麋鹿前行,一旦有麋鹿被驱赶跳开,他们就立即按麋鹿缺失的数量,赶在其它麋鹿之前,及时补充它们的阵位。
阵位不断变化、转换方向,他们三人以行、列、斜相加各得十五的原则,以不变应万变,不停地向前顶替麋鹿的位置,一直向前行进。
行进的过程中,那些被他们挤掉阵位的麋鹿,一只只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过这个沼泽麋鹿阵,要脑力、体力兼用。除了要牢记阵形,还要不停计算行、列、斜相加的数量,找准跳跃的方位,平衡跳跃到浅草上的力度。一直到最后走出这片沼泽地时,李君昊三人仍惊魂未定。
而这个兼具脑力和体力的沼泽麋鹿阵,却只是震卦龙飞阵的四小阵之一。这个隐而不现的方数,有如此智慧布阵,的确非同凡响,确实有孤傲的资本。
方数会因宠爱傻妞而阵下留情,那他们接下来要过的东南方巽卦杜门的风师兄,会不会也阵下留情?
可是,风师兄乃傻妞最畏惧的师兄,真是吉凶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