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无忧与狼孩被绳索所缚,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裴世弘遣走士兵,关上牢门,亲自为无忧解开身上的绳索。
他一面解绳,一面笑问:“小姑娘,把你绑痛了吧?”
语气温和,笑容可掬,就像对待自己女儿一般,让无忧倍感亲切。
无忧摇摇头,表示不痛。
裴世弘问:“你们从哪里来?要去向何方?”
无忧脆生生地答道:“我和懒人师兄从太华山出来,要带狼王回去!”
太华山山势险峻,鲜有山民在山中居住。他们居于太华山,又有懒人那般聪慧的少年,非太华山地狱谷中的军团莫属。
既是军团中的小师妹,裴世弘便不再多问。
他留心观察一旁的狼孩,赤褐肤色、高额阔脸、绿眸高鼻,完全具备了赤淡国和突靓国人种的外貌特征。
赤淡国的开国可汗原是突靓国皇族成员,因兄弟纷争夺位,便独自离开突靓国,重新开疆辟土,建立了如今的赤淡国。因此,赤淡国与突靓国乃同根所出,两国的人种具备共同的外貌特征。
狼孩满眼戒备,杀气腾腾,很难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
裴世弘对牢房外的侍卫大声道:“把我的《西方图记》取来!”
担任掖西郡守的那些年,他大力招徕胡商,与胡商交往频繁,从胡商那里搜集了西方各国山川险易、君长姓族、风土物产等资料,绘画各国王公庶人服饰仪形,撰成《西方图记》三卷,并别造地图,注记各地险要,献给皇上。皇上因此将经营西方诸国、出使外交等事宜悉以委任给他。
包罗西方各国万象的《西方图记》,自然少不了赤淡国吐浑可汗家族的肖像。
不多时,贴身侍卫便呈上了《西方图记》。
裴世弘翻到“赤淡国——皇族人物篇”,一边看着狼孩,一边翻看书中的肖像图,认真对照。
翻到“尹吾肖像”时,裴世弘翻书的手顿住,画中之人与眼前的狼孩极其相似,简直是同一个人。
尹吾是吐浑可汗的儿子,也就是那位在盛京当人质的王子,难怪他初见狼少年时就觉得他的面孔十分熟悉。
太华山离盛京不远,狼少年会不会就是尹吾?莫非,他从盛京逃出,沿着太华山一路逃到了掖西?
裴世弘仔细一想,他离开盛京时,并未听闻尹吾王子出逃的消息。
或许,尹吾王子在盛京留了一个替身,用了金蝉脱壳之计,让守卫他的侍卫无法察觉到?
事关两国关系,为了慎重起见,须详加确认。
裴世弘匆匆走出牢房,立即赶往书房,给朝廷写了一封密信,吩咐信使快马加鞭赶送盛京。
他又修书一封,秘密派遣军团的飞雕信使,把信送往军团联络人手中,询问狼少年的事情。
出使西突靓的行程不能耽搁,第二天裴世弘的使团队伍就重新启程,向西突靓前进。
无忧、狼孩、懒人跟随使团一起西行。
无忧和懒人被奉若上宾,备受礼遇。狼孩虽与无忧、懒人同吃同住,但因他咬人时极其凶残,被列为极度危险人物,只能五花大绑地随队出行。
几天后,裴世弘收到了军团联络人的回信。
他在信中得知:两年前,狼少年扮作恶狼出现在地狱谷,成为地狱谷中的百兽之王。他个性凶残,但具备操控动物的特殊才能。军团中的师父想收服他,让他为军团所用,为大夏皇族效力。但他身份不明,军团不能收容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因此,师父故意让他逃出山谷,让懒人和无忧追踪他,以便查明他的真实身份。
信的最后,军团联络人希望:裴大人能协助军团查出狼少年的真实身份。
身为军团中人,执行军团任务,乃理所应当。军团联络人碍于裴世弘今时今日的身份,委婉地用了“协助”两字。
裴世弘提笔回复了四个字“不辱使命”,将信送出。
又过了几天,裴世弘收到了朝廷的回信:“经过再三确认,盛京中的人质确为尹吾王子本人,并非他人冒充顶替。”
裴世弘暗暗松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原本要从狼少年身上寻找解决赤淡国问题的希望破灭了,而且狼少年的身份更加难以分辨了。
他心生一计,提笔写了一封密奏,仍命信使快马加鞭送往盛京。
此次出使西突靓,招降达漫可汗,他并没有十足把握。现在,他手上有一位与赤淡国尹吾王子长得极为相似之人,何不巧妙地利用这位“王子”,挑拨赤淡国和西突靓的关系,对西突靓施压,迫使西突靓对大夏国俯首称臣?
西突靓是游牧民族国家,由许多部落组成。西突靓的达漫可汗虽然勇猛善战,但刻薄寡恩。对于依附他的那些部落,只知对他们征地、征兵、征税,从未给他们带来任何利益财富。他长年从西兰诸国收受金银钱财、奇珍异宝等贡品,也从未分给其他部落。许多部落首领都对他非常不满,甚至有多个部族首领不服他的统治,自封为可汗,起兵造反,西突靓国内纷争不断。
除此之外,达漫可汗的母亲项氏,也是裴世弘招降达漫可汗的筹码。
项氏是大夏子民,是先可汗的妾室,为先可汗生下了达漫。先可汗去世后,项氏依据胡俗嫁给了达漫的叔叔。夏文帝时期,东、西突靓内乱,达漫的叔叔带着项氏进入盛京,寻求大夏帝国的保护,因此定居于盛京。
达漫可汗是出了名的孝子,每次想起母亲都泪眼沾巾,希望有生之能再见到她。裴世弘想以他母亲项氏在盛京为由,明面上动之以情,实则暗地要挟,希望能让他低头归顺。
西突靓已有内患,达漫可汗也有软肋。如果再制造一些外忧,西突靓只能向大夏帝国求助,那么此次招降达漫可汗便多了几分胜算。
只是,如何让狼少年冒充成赤淡国的尹吾王子?
狼少年随使团队伍出行已有半个多月,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裴世弘发现:狼少年只会狼嚎,并不懂人语;而且他的举止完全就是狼的模样,没有半点人形。
距离到达西突靓的行程只剩一个多月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训练狼少年像正常人一样行动说话,并让本性凶残的他配合自己的计划,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裴世弘绞尽脑汁,苦思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