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陈净墨感到一阵眩晕,几乎快要倒下。
挣扎了许久,陈净墨便移开遮眼的手。房间里烛火通明,空无一人。
陈净墨看到那个熟悉的梳妆台。这是子游的房间!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他站在镜子的面前,凝视着自己的脸。
他感觉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他的脸没有这样苍白,更不会有密密的胡渣,头发也不会如此凌乱,麻布的睡衣被压得皱巴巴的。
于是,他并不打算离开这里,或许可以等到子游回来,再问清楚。此刻,他不愿吃力地思索。
桌上的灯火变得微弱,给房间里添了一些忧郁。
“你终于醒了!”子清开门发现有人坐在桌边说道。
陈净墨转身却发现进来的却是子青,说道:“怎么是你?子游呢?”
子青显得有些失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地倒了杯水递给陈净墨。
陈净墨接过水,立即吞下,又问:“子游在哪里?”
“她走了。现在,是我住在这里。”子青淡淡回道。
陈净墨忽觉双腿发软,问道:“她什么时候走的?我昏迷了多久。她没有要对我说的话么?”
子青冷冷地看着陈净墨焦虑的神情,不慌不忙地呷了口茶,说道:“你已经昏迷半个月了,那****见你倒在这房的门前,便救下你,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就告诉子游你已经走了,次日,她也离开了。”
陈净墨怔住。
子青忽然起身走近站着的陈净墨,伸出手触到他的衣口,轻轻说道:“是她刺得你么?”
陈净墨忽然回想起那日闭门前的疯狂举动。
“不是。多谢你这半个月的照顾,我得走了。”陈净墨淡淡回道。
“你能到哪里去?你消失的这半月,已经被解除杭州知府的职务。你没有地方去,就留在这里。”子青忽伸出手拉住陈净墨的衣角。
陈净墨低头看着子青的手,竟发觉子青眼中闪着泪光。
“你,怎么了?”陈净墨问道。
子青轻轻地带着伤感的语气回道:“你留下。我现在是酒楼楼主。”
陈净墨听着这一句十分简单的话,用一种充满怜惜且彬彬有礼的眼神望着子青。她孤身一人来到杭州,如今又独自一人接下酒楼。她没有子游在官场的关系,经营酒楼自是十分困难。如今,子游离去,她认识并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好,我留下。”陈净墨也简单地回答。
子青并没有答谢,淡淡地走出门外,“你先留在这里休息,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望着子青消失的背影,陈净墨轻轻一叹,转头看着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的脸陷在烛光的阴影里,看不清悲喜。
出门后的子青,狡黠一笑。
五十五
孤山林木丛生,溪水潺潺,落英缤纷。
易安登上山头,极目远眺,西湖的景色尽收眼底。
“公子,你为何忽然想要搬来这里?后山茅屋虽小,但毕竟十分安全,这里太过显眼。”站在易安身后的杭云用冷静的口吻说道。
“那里太闷了,这两日,你去哪里了?”易安并没有回头,保持不动。
“只是下山购置一些用品,顺便打听一些事。”杭云回道。
“哦。”易安顿了顿,又道:“陈净墨最近怎样?”
易安望到西湖上的水坝,回想起往事,却也只能问出这一个问题。
杭云冰冷的表情忽然轻轻一笑,说道:“他已经消失半个月了,陆子游也是。”
易安本无心一问,却听到这个答案,心里忽然一沉,将这几日在山中幽居的清静之气全部扫去,焦灼不安。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易安怒道。
杭云只是一笑,“若是公子知道,还能坐得住吗?那时在下并没有查清,因而没有告诉公子,以免出岔子,公子,我们是在亡命。”
“他们在哪?”易安心中明白自己如今能依靠的就只是杭云,便压住情绪问道。
“在下并不知道。”杭云答道。杭云看出易安真正焦灼的东西,便又道:“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并不在一处。”
“为什么?”易安忽觉一种莫名的轻松,又继续问道。
“因为子游已经重新回到东厂,独自一人。”杭云缓缓说道。
“她?重新?什么意思?”易安愈加疑惑。
“公子,事到如今,有些事公子必须知道。在下之所以要公子什么都不要干而在山林里休养,是因为要等待。”杭云背过易安说道。
“等待什么?”易安不耐烦地问道。
“等待帮手,仅仅凭我们两个人怎么能对付东厂,为老爷报仇?”杭云忽然激动道。
“什么帮手?”易安问道。
“老爷几乎所有的财物都被一扫而空,但人脉还在。上次在扬州,那些东瀛人本能靠着老爷发一笔财,却不料出了这样的事,虽近来不敢来犯,但心中恶气难出。他们只为财,不为人。只要让他们觉得与我们合作就可以得到好处,那么我们也可以利用他们来对付东厂。”杭云说道。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要等?我们可以去找他们啊。”易安听到可以报仇的路径竟来莫名冲动起来。
“公子,不要急。这段时间,在下一直想尽办法在找他们,他们名为倭寇,必然不易露身。”杭云带着教训的语气道。
易安忽然平息下来,“我太失态了。我向来对我爹的事并不了解,这次就听你的。可是,该如何利用他们呢?我们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
“这个,公子不必担心,交给在下,只需要公子听在下的话。”杭云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易安。
易安不解。
“包括陆子游的事。”杭云补充道。
易安一怔,便又点了点头,随后,目光朝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