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夫人挥手遣退了下人,“在屋里闷了一日了,我们到后花园里走走吧。”说罢,婉夫人侧首交代身边的丫鬟不要跟着,随后便走出了屋外。谢贻珂只好告诉子晴在后边远远地盯着,自己独自跟随在婉夫人身后。
二人一路无话,只一前一后的沿着石子路往肆零湖的方向前行,等到婉夫人停下脚步的时候,谢贻珂正在思忖着婉夫人是不是要把自己推到湖里去。这还是谢贻珂有生之年头一次与婉夫人有这么长时间的独处。
“不知二娘留下女儿所为何事?”见二人身旁再无旁人,谢贻珂开口问道。
“你说为何?不用装了,我以前竟没看出你来。你娘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深沉的心机,也不知都和谁学的。”婉夫人语含嘲讽,目光犀利地射向谢贻珂。
谢贻珂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道,“女儿愚昧,还望二娘明言。”
“明言?”婉夫人冷哼一声,“难道不是你使的妙计陷害你妹妹?”
“陷害?这话女儿就更不懂了。这衣裳的事儿于情于理都与女儿没有关系吧?毕竟拿是二娘差人拿的,换是妹妹非要换的,怎么到了二娘口中女儿到像是个罪人了?难道妹妹得了皇后娘娘赏识不是件好事儿吗?祖母知道了必然会高兴得很呢。”谢贻珂望着肆零湖淡淡的说道。
婉夫人听后勃然大怒,“谢贻珂!你不用跟这儿我装单纯!你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我吗?你以为你耍的那些手段我会不知道?”
谢贻珂不怒反笑,“二娘倒是说说我耍了什么手段了?”
婉夫人深呼了几口气,像是在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你以为你在府里做的那些勾当我会不知道?你娘看账的差事不过是我赏给她的罢了。不然你以为就凭你娘那点能耐也配看账?”
谢贻珂见婉夫人竟然开始拿自己的娘亲说事儿,不由得有些恼火,便冷冷地说道,“二娘到底想怎样,直说吧。我方才看见二娘着人去请父亲回府了,恐怕这会儿就要回来了。”
“我有什么事儿?哼,我就是要告诉你,别以为你妹妹替你挡了一下这事儿就成了定局了。你给我记着,我不管你到底知道了多少,但是这事儿才刚刚开始。到时候莫说是你那个傻娘了,就是你祖母也救不了你。”婉夫人挑衅地看着谢贻珂。
谢贻珂这回是真恼了,开口就要顶撞回去,但不经意间却看到一片枫叶自婉夫人身后的柳树前缓缓飘落。奇怪,谢贻珂想着,一时间忘记了要顶撞婉夫人的冲动,陷入了思考。
不对!此事有异,谢贻珂想。平日里婉夫人一直都装得和善得很,今日怎么句里行间处处都是要激怒自己的意思?一想到此,谢贻珂连忙向四周望去。果然,湖对岸隐隐有人影走过来的样子。下人们都不准跟来,妹妹刚被送回了院子,祖母与母亲不可能赶得回来,所以……
“怒气让你丧失了理智么?”婉夫人看到谢贻珂的模样“咯咯”地笑了起来。
婉夫人的笑声让谢贻珂不寒而栗,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婉夫人却突然将谢贻珂的双手拉倒自己的胸前,嘴角露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谢贻珂被婉夫人的眼神看得心下一紧,下意思的将手往回一缩。也不知是谢贻珂力气过大还是婉夫人早有准备,谢贻珂将双手抽回来的那一霎那,婉夫人竟直愣愣的倒向了肆零湖里。
“嘭”地一声,湖面炸开了一个漂亮的水花。
“啊——救命——”繁杂的发髻在水中散开,婉夫人在水中狼狈的挣扎着,湖水以婉夫人为中心推开了一道又一道的波纹。
谢贻珂只是略一思索,便将自己的一只鞋顺手脱下,扔进了水里。婉夫人此时正在水中挣扎,必然是注意不到的。紧接着他又大声地呼喊了起来,“救命呀!快来人哪!二夫人掉到水里啦!”
湖对岸高大的身影飞速地向这边靠近,果然是自己的父亲。
谢贻珂继续高声喊着,侯爷却根本没有朝她的方向看过一眼,只笔直地跑到肆零湖跟前,猛地扎向了水中。
虽然今年冬天还没有下雪,但是十月的湖水已然冰冷刺骨。父亲竟然没有丝毫犹豫便跳到了水里,看来对二娘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啊,谢贻珂在心里想着。
紧接着有不少下人听到了呼声赶到了水边,搭手将二人拉出水面。拿衣服的,递手炉的,还有几个拿着竹竿在挑落入水中的衣物的,府里的下人们忙得不可开交。
“谢天谢地!吓死我了!小姐,你没事儿吧?刚才奴婢离老远就听到在喊救命,生怕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儿,可吓死奴婢了。”子晴腿脚慢,是跟着第二波到来肆零湖的下人,赶过来的时候眼瞅着就要急哭了。
“恩,我没事儿。”谢贻珂柔声说道,复又看向了婉夫人。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乌青,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还有不少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身上,狼狈不堪。此时的婉夫人正双手抱臂在侯爷怀中不住的颤抖,脖颈处还有些许白烟散出,可见这水当真是冰冷非常。谢贻珂看着她只觉得自己也冷得紧,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你放心了好了,三日后就是册封典礼了,她现在可舍不得我生病。”
谢贻珂这句话刚一说完,一道威严低沉的男声传来,正是谢贻珂的父亲——恪靖候谢世贤。“谢贻珂!你给我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