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昏暗,星光疏稀。整个大地似乎都已经沉睡了过去,除了微风轻轻、阵阵地吹着。
城外失火的事情沸沸扬扬的闹了一下午,最终在黄昏的时候以大火被成功扑灭告终。老百姓们似是因为城里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乏得很,天色刚晚便都早早地回家歇息去了。
故而夜幕降临之时,城里只有偶尔的一两声狗吠,街道冷清的有些骇人。
子桃睁开双眼的时候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但是,疼!刺骨的疼痛感由小腹散发到四肢百胲,告诉她自己还活着。显然,男子踢的几脚并不轻,子桃觉得腹部疼得像是在用针扎着一般。她强忍着痛感没有出声,艰难的翻身下床,试图在男子再次出现之前离开此处。
“醒了?”面具男子那冰冷得没有丝毫情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吓得子桃心中一颤。
子桃缓缓地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那神秘的面具男子正坐在角落的软榻上冷冷地看着自己。银色的面具遮住了脸的绝大部分,却仍然掩盖不了他那冷漠危险的气息。
“我……渴了……”子桃犹犹豫豫地说道,生怕他发觉自己正在试图逃跑。当然了,她才刚刚双脚踩地,怎么说都不会被拆穿的。
男子站起身,向子桃走了过来,吓得她连忙又缩回了床上。男子看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鄙夷地哼了一声,停下了脚步道:“救汝非无故,可想复仇?”
“想!”虽然自己很怕眼前这个神秘的男子,但见他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子桃想要报复侯府的心情便占据了上风。显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腹部钻心的疼痛正是这男子随意踢的几脚造成的。
看子桃坚决的表情和果断的回答,男子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且随我来,交予你任务。完成,活,且可复仇。反之,死。另外,多话,死。”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竟是一点也不担心子桃是否会逃跑。
从背后偷袭杀了他?跟他走去完成任务报复侯府?还是趁他不备悄悄溜掉?子桃望着面具男子的背景,转眼间心中便闪过了百十个念头,竟没有一个能让自己觉得稳妥的。
男子似是察觉到子桃的犹疑,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少耍点小聪明,我既能让你生,便也能叫你死。你最好在我的耐心磨没之前认清楚这一点。”接着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子桃听了他那冰冷得如同地狱罗刹一般的声音,不敢再做他想,忍着身上的疼痛,乖乖地跟了出去。
这屋子外面是一个小院儿,根本看不出地处何方。子桃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干傻事儿,不然自己日后的衣食住行都将出现问题。毕竟自己长了这么大,只会做些伺候人的细活而已。
那面具男子行至一截一人高的木桩处停住,随手解下了别在腰间的弯刀,冷声道:“看好了。”说罢便挥刀向那木桩砍去,速度快得似乎掀起了一阵冷风。
子桃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那男子的刀会砍向自己,反射地合上了双目。半晌,没听到什么动静,子桃才又将眼睛张开,却发现男子已将弯刀收回了刀鞘之内。
“墙上有刀,你自己去挑。给你一月时间,至少将刀砍到我这道痕迹的一半深。否则,死。”男子没有提起任务的事儿,交代完了这两句话便走了。
我能不能出门儿啊?我的衣食怎么办啊?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出口,这男子便已经走了。子桃垂下头长长的吁了口气,面具男子走后子桃瞬间觉得压迫感全无。虽然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但看起来自己的处境并不算糟糕,而且自己也并不觉得完不成男子的要求真的会被杀死。总比被卖掉当粗使丫鬟和通房丫头强吧!子桃在心里暗暗的想着。
胡思乱想了一阵儿,子桃才突然想起来那面具男子临行前说的话。“啊!对了!什么刀痕来着?”子桃连忙跑近了几步,才发现这木桩其实是一棵树。只是被人砍掉了枝桠,只余下了被剥光了树皮的支干,且树根处也看得出来有被人处理过的痕迹,所以现在远远看去就好似一截立在地面上的木桩似的。站在那男子挥刀的地方向木桩看去,子桃心下一惊:一人怀抱粗的木桩,刀痕竟然生生陷进了三分之一深!且不说这需要多大的力量、多快的速度,单就论这宝刀之锋利也是世间少有的。
子桃眼下只觉得有些窘迫,不知道这面具男子是不是故意在戏弄自己。自己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想要在一月之内挥刀砍进树干一掌之深,当真是痴人说梦!
想到此处子桃断定这男子必是在戏弄自己,也不去看那挂在墙上的刀具,扭头就要离开此地。
“唉……”隐在角落中的一名女子失落的摇了摇头,“可惜了。”说完几步便冲上前,手里赫然也是握着一把弯刀。
子桃正要离开,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动静,便回身去看。“子歌!你怎么在——”
话还没有说完,子桃也如那人伢子一般被割断了喉咙。鲜血喷涌,子桃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她恐怕至死也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小和她一起长大,后来一同给婉夫人作了眼线的好姐妹——子歌要杀了自己。
子歌低头看了看自己衣上的血迹,沮丧地摇了摇头,“主上是如何做到滴血不沾的呢?唉——”说罢子歌便又提刀上前,刀口划向了子桃娇嫩的脸皮,一边划一边像在和子桃唠家常一般的说道:“不是我不帮你,是你自己不争气。那棵树早就死了,朽得很,你若是肯试上一试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自我被大小姐赶出府来已经半年有余了吧,本还想和你叙叙旧,没想到你竟如此不争气。”一连两个不争气,子歌内心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强烈地反映在了刀下的尸体上。只片刻的功夫,子桃便血肉模糊令人几欲作呕。
“我早说过,此人不行,没有出手的必要。”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面具男子又回到了院中对子歌说道。
子歌听到面具男子的声音,立即收刀入鞘,躬身抱拳道:“主子英明。属下意气用事了。”
面具男子的声音始终没有波澜,“下不为例。”说完便又离开了。
“是。”子歌抬起头来,见男子已走,再次哀叹了一声道:“你自己不争气,到了下边再见面时别说我没有帮过你。不过你我姐妹一场,我便再送你最后一程吧。”说完便扛起了子桃面目全非的尸体,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了京郊的乱葬岗。